陳默指尖輕輕觸碰到最上面的蝴蝶銀模,激活“非遺共情”技能。下一秒,無數細碎的記憶碎片如潮水般涌入腦海:清末的礦洞里,阿依的太阿婆背著半簍銀礦,手里的鏨刻刀在煤油燈下閃著冷光,鑿擊銀片的“叮叮”聲在礦道里回蕩;抗戰時期,一群苗族姑娘躲在礦洞深處,用銀模打造銀飾換糧食,銀飾背面刻著極小的“保家衛國”字樣,藏在花紋縫隙里;改革開放后,阿依的母親帶著銀模去參加廣州非遺展會,外國客商捧著透花銀飾驚嘆不已,舉著相機拍個不停;還有阿依三歲時,坐在太阿婆腿上,握著小銀錘敲打著銀片,銀屑落在她的花布裙子上,像撒了一把碎星星,太阿婆笑著幫她擦掉鼻尖的銀灰……
“這些模子不只是工具,是苗銀匠人的魂。”陳默收回手,將靈韻探測儀調到手持模式,塞到阿依手里,“礦洞里面情況復雜,你拿著這個,紅色波紋變密就說明離母晶近了,要是波紋變成深黑色,不管發生什么,立刻后退。我們現在出發,上午瘴氣最淡,爭取先摸清水晶宮的地形。”
山后的老銀礦洞入口被塌落的花崗巖堵了大半,只留下個僅容一人躬身通過的縫隙。洞口的野草早已失了綠意,葉片呈枯槁的灰黑色,指尖一捏就碎成粉末,隨風散成嗆人的煙塵。阿依從背上解下鏨刻刀,在洞口石壁上“篤、篤、篤”敲了三下,清脆的聲響在山谷里回蕩:“這是我們苗銀人的暗號,告訴礦脈里的先靈,我們是來守護銀火的,不是外人。”她率先躬身鉆了進去,陳默緊隨其后,剛進入洞口,一股濃烈的鐵銹味就嗆得他皺起眉頭,混雜著潮濕的霉味,讓人胸口發悶。
礦洞內部比想象中寬闊,阿依打開頭頂的礦燈,昏黃的光柱刺破黑暗,照亮了兩側石壁上密密麻麻的鑿痕——那是歷代銀礦工人留下的印記,有的鑿痕邊緣還刻著簡單的銀飾紋樣,有蝴蝶、有花鳥,還有抽象的苗族圖騰。阿依的腳步很輕,每走幾步就用鏨刻刀敲敲石壁,刀身與巖石碰撞的聲音清脆悅耳:“左邊這條岔路通暗河,河里的水是甜的,太阿婆說能解輕微的瘴氣毒;右邊是十年前塌過的礦道,里面全是松垮的碎石,踩上去就會塌。”她突然停住腳步,光柱指向前方的三叉路口,“從中間這條路再走三百米,就是水晶宮了,我爹說那里的水晶石能映出銀料的靈性,打出來的銀飾特別亮,可現在……”
陳默順著光柱望去,三叉路口的地面上散落著幾件銹跡斑斑的工具,一把銀錘的棗木柄已經腐爛發黑,錘頭卻黑得發亮,像是被刷了一層墨。就在這時,阿依手里的探測儀突然發出“嘀嘀嘀”的急促蜂鳴,巴掌大的屏幕紅得像要滴血。陳默立刻拉住阿依的手腕,將她拽到旁邊一塊一人多高的巨石后,壓低聲音:“別出聲,有東西過來了。”
沉重的腳步聲從岔路口傳來,“咚、咚、咚”,每一步都像踩在人的心跳上。借著礦燈的余光,陳默看清了來人的模樣:那是個穿著破爛工裝的男人,身形佝僂,皮膚呈青灰色,像蒙了一層厚厚的礦銹,眼窩深陷,里面沒有絲毫神采,只剩空洞的灰翳。他手里拖著一把生銹的礦鎬,鎬頭在地面上劃出“刺啦刺啦”的刺耳聲響,火星子濺在地上,瞬間就滅了。男人走過巨石旁時,陳默清楚地看到他的手臂——皮膚已經和附著的礦石融為一體,布滿了蛛網狀的黑紋,連手指都僵硬地彎曲著,像一截沒有知覺的枯木。這就是系統提示里的銹化傀儡。
“是礦上的王大叔……”阿依的聲音帶著哭腔,卻死死咬住嘴唇,沒發出一點多余的聲音,“他以前總在礦洞口給我留野果,說小姑娘家學鏨刻費腦子,要多吃甜的。他是礦洞坍塌那天,為了幫我爹搬堵洞口的石頭,才被埋在里面的,沒想到……”她的肩膀微微顫抖,眼淚無聲地砸在膝蓋上。
銹化傀儡似乎沒察覺到巨石后的動靜,拖著礦鎬徑直朝著礦洞深處走去,沉重的腳步聲越來越遠。陳默剛松了口氣,準備拉著阿依起身,探測儀突然發出尖銳的警報聲,屏幕瞬間從紅色變成了深紫色,像是被墨汁染透了。阿依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拉著陳默的手都在發抖:“不好!是瘴氣潮!比平時早了半個時辰!”她話音剛落,就拽著陳默往左邊的暗河跑,兩人剛躲到河岸邊的石縫里,一股濃得化不開的黑色霧氣就從三叉路口涌了過來,像活物般翻滾著蔓延,所過之處,青灰色的石塊瞬間泛起黑銹,發出“滋滋”的腐蝕聲,空氣中的鐵銹味更濃了。
“瘴氣潮每兩個時辰來一次,每次持續一刻鐘,今天怎么提前了……”阿依捂著鼻子,聲音斷斷續續的,呼吸都變得急促,“我爹說,這是黑銹母晶在‘呼吸’,每次‘呼氣’都會吐出更多黑銹孢子,孢子越濃,瘴氣潮就越頻繁。再這樣下去,不用三天,整個礦洞都會被瘴氣填滿。”
陳默盯著石縫外翻滾的瘴氣,眉頭緊鎖,突然想起功德手環的凈化功能。他立刻激活手環,赤金色的光芒從指尖溢出,在石縫口織成一道半透明的光簾。黑色瘴氣剛一碰到光簾,就像沸水澆在冰雪上,發出“滋滋”的聲響,瞬間化作一縷縷黑煙消散,連一點痕跡都沒留下。陳默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有辦法了!我的靈韻能凈化瘴氣,但需要一個載體來擴大凈化范圍。阿依,你手里的苗銀母模,能不能吸收靈韻?”
阿依聞,立刻打開胸前的銀盒,取出那塊刻著蝴蝶紋樣的銀模——這是她最常用的一塊,模子邊緣已經被磨得光滑。“太阿婆說過,母模是用礦脈最核心的活銀做的,能吸收活銀的靈氣,用來打銀飾的時候,靈氣會滲到銀料里,讓紋樣更生動。”她將銀模遞到陳默面前,眼神里滿是期待,“您試試,說不定真的可以。”
陳默深吸一口氣,將指尖的赤金靈韻緩緩注入銀模。原本發黑的銀模在靈韻的滋養下,竟慢慢泛起淡淡的銀光,蝴蝶紋樣的輪廓越來越清晰,翅膀上的紋路都變得鮮活起來,像是下一秒就要從模子上飛出來。他將銀模小心翼翼地遞回給阿依,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激動:“你拿著這個,它能幫我們驅散身邊的瘴氣,而且……”他頓了頓,目光望向礦洞深處,“它或許能喚醒礦脈里的活銀,那才是徹底凈化黑銹母晶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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