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鶴白的心口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揪了一下,所有失控的情緒,在這淚水面前,瞬間凍結,繼而潰散。
扣著她手腕的力道不自覺地徹底松開。
就在他松手的瞬間,孟嬈猛地抽回已經有些麻木的手腕,幾乎是粗暴地抹去臉上的淚水。
她迅速拉攏被撕裂的衣襟,遮住裸露的肌膚。
再抬眼時,那雙被淚水洗過的眸子不僅沒有變得柔和,反而更加清亮銳利,如同淬了寒冰的刀刃,直直射向顧鶴白。
頰邊未干的淚痕與她此刻冰冷譏誚的表情形成了強烈的反差,竟生出一種驚心動魄的美。
“衍王殿下威風耍夠了嗎?”她的聲音還帶著一絲哭過的沙啞,“強辱臣婦,便是殿下想要的償還方式?果然與眾不同,臣婦領教了。”
顧鶴白被她這話刺得喉頭一哽,所有質問的話都堵在了那里。
他想問她為什么哭,想問她是不是真的那么厭惡他的觸碰以至于恐懼……
可看著她那副豎起全身尖刺,他什么也問不出口。
身體里未散的燥熱和心里翻涌的復雜情緒,讓他幾乎窒息。
他死死攥緊了拳,指節因極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才能勉強克制住那股想要再次將她拉回來,問個清楚的沖動。
顧鶴白盯著她,眸色深沉如不見星月的夜空,暗流洶涌。
半晌,才從緊咬的牙關里擠出一個字,聲音沙啞得仿佛被砂石磨過。
“下車。”
孟嬈像是早就等著這句話,沒有絲毫猶豫,一把推開車門,踉蹌著跳下了馬車。
顧鶴白獨自坐在馬車里,沒有動。
他維持著那個僵硬的姿勢,胸口劇烈地起伏著,眸色沉得如同化不開的濃墨。
車廂內仿佛還殘留著她身上的馨香,無聲地嘲弄著他方才的失控。
車簾輕輕晃動,最終歸于靜止,隔絕了外面的世界,也徹底隔絕了那個踉蹌遠去的背影。
孟嬈一步步走著,初時還能強撐鎮定,但隨著那輛馬車漸遠,緊繃的神經松懈下來,被強行壓制的顫抖再也無法抑制。
冰冷的夜風吹在她臉上,卻吹不散腦海中翻涌的畫面。
這突如其來的涼意,像是一把冰冷的鑰匙,捅開了孟嬈記憶深處那扇緊鎖的大門。
她的指甲都幾乎要掐進掌心。
孟嬈比剛才被他強吻時抖得更厲害,那是一種無法抑制的戰栗。
那個冰冷的雨夜,骯臟的巷口,令人作嘔的酒氣與獰笑……破碎的畫面瘋狂沖擊著她的腦海。
如果不是巡夜聲驚動了那人,自己恐怕……
孟嬈強壓住身體的顫抖,望著眼前,深深吐出一口氣。
那滴淚不是為了顧鶴白,只是為了她自己。
夜風更冷,孟嬈攏緊微亂的衣襟,一步步朝著汝陽侯府走去。
直到雙腳踏入自己那方小院的門檻,她才仿佛重新找回了呼吸的節奏,只是心口那股被強行壓下的驚悸依舊盤踞不散,指尖也仍帶著細微的顫抖。
她低估了顧鶴白對自己的恨。
“姑姑!”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