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口的光線逐漸變得明亮、熾烈,最終又帶上了一絲昏黃的暖意,宣告著白晝即將走向盡頭。明日落時分,近在咫尺。
蘇喆盤膝坐在石室中央,那堆灰燼之前。一夜加一個白晝的苦修不輟,近乎自虐般的內視與能量引導,讓他的狀態恢復了不少。雖然距離全盛時期還差得遠,左肩依舊不能劇烈運動,但至少基本的行動力和一定的爆發力已經回來了。
更重要的是,他對“野性直覺”的運用,在專注于自身這個小天地后,變得愈發精微。他現在甚至能隱約“聽”到自身血液流淌時,與那潛伏在經脈最深處、僅存的一絲絲血齒草殘余藥力產生的極微弱共鳴。那殘余藥力如同被馴服的野獸,雖然依舊危險,卻已能被他感知并一定程度上引導,不再像之前那樣完全失控。
他緩緩睜開眼,眸中精光內斂,卻帶著一種磐石般的堅定。
是時候了。
他站起身,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骨骼發出細微的噼啪聲。他走到那幅描繪著對峙的壁畫前,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個張開雙臂、進行溝通引導的獨特狼人形象。
然后,他轉身,毫不猶豫地邁步,踏上了通往洞口的石階。
一步,兩步……
越往上走,來自洞口的光線越是強烈,空氣中那股陰冷潮濕、混雜著混亂“低語”和“腐爪”污穢的氣息也逐漸被部落的煙火氣、草木清香所取代。
當他終于踏上最后一級石階,即將走出這片黑暗時,兩道高大的、如同鐵塔般的身影,如同憑空出現,一左一右,堵死了洞口僅有的光亮,將他重新籠罩在陰影之下。
是兩名全副武裝的狼人戰士。他們穿著簡陋卻堅實的皮甲,手持沉重的骨矛,琥珀色的豎瞳冰冷地俯視著蘇喆,帶著毫不掩飾的排斥與審視。濃烈的野性氣息混合著淡淡的血腥味撲面而來,形成強大的壓迫感。
“站住,不祥者!”左側那名臉上帶有一道猙獰爪痕的狼人戰士低吼道,聲音如同砂石摩擦,“時間未到,誰允許你出來的?”
右側那名更加年輕的戰士,雖然沒說話,但握緊骨矛的手和緊繃的身體,表明了他的態度。
蘇喆停下腳步,站在最后一級石階上,微微仰頭,平靜地迎向兩名戰士的目光。他沒有退縮,也沒有立刻爭辯。
“時間將至。”蘇喆開口,聲音因為長時間的沉默和虛弱而有些沙啞,卻異常平穩,“我有事,需面見薩滿,或戰士長。”
“哼!”疤臉戰士嗤笑一聲,帶著濃濃的不屑,“薩滿大人和戰士長也是你想見就能見的?滾回去!等到日落時分,若你還能活著走出來,再說其他!”
另一名年輕戰士也甕聲甕氣地補充道:“沒錯,規矩就是規矩!”
蘇喆沉默了一下。他知道,僅憑口舌,不可能讓這兩個明顯對他抱有敵意和偏見的戰士讓路。他需要展現出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他沒有試圖硬闖,那無異于以卵擊石。他也沒有憤怒地爭辯,那只會顯得蒼白無力。
他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然后,緩緩閉上了眼睛。
在兩名狼人戰士疑惑而不耐煩的目光中,蘇喆將剛剛恢復、并且精進不少的“野性直覺”,不再用于內視,而是如同水銀瀉地般,向著洞口外,向著兩名戰士,小心翼翼地蔓延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