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后面精彩內容!
    “船期呢?”岫美最關心這個。
    “問過了。”趙老板臉色更差,“原本后天有一艘英國商船‘格林尼治’號要前往香港,從那里可以轉道去歐洲。但……但剛剛得到消息,說是船上一位重要股東臨時要求,要在湘山港多停靠兩日,處理一些‘私務’。”
    “私務?”岫美敏銳地捕捉到這個詞。
    “是。傳聞與一批新到的‘藥材’有關。”趙老板的聲音壓得極低,幾乎只剩氣聲,眼中滿是憂慮和憤怒,“我擔心…這所謂的‘私務’和延遲,會不會與追查您的人有關?他們或許懷疑您想借這條船離開,所以故意讓船停靠,方便搜查?”
    這個猜測讓岫美手腳冰涼。如果真是這樣,對手的勢力遠超她的想象,竟然能影響到外國商船?二叔高堂修平,到底勾結了些什么人?是那些洋人鴉片販子嗎?
    房間內的氣氛頓時變得無比壓抑。夕陽的余暉透過窗欞,在地上投下長長的、扭曲的陰影,仿佛張牙舞爪的鬼魅。
    岫美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越是危急,越不能慌亂。她走到窗邊,透過縫隙看向外面寂靜的小院和漸暗的天空。
    “趙伯,”她轉過身,眼神重新變得堅定,“如果船期延遲是沖著我來的,那么他們一定會嚴密監視碼頭和所有通往碼頭的道路。硬闖是不可能的。”
    “那您的意思是……”
    “等。”岫美吐出一個字,“他們料定我會急于離開,必然布下羅網。那我就反其道而行之。他們搜查一陣,若無果,或許會認為我已經離開了湘山港,或者放松警惕。那時再找機會。”
    趙老板有些遲疑:“可是……時間拖得越久,風險越大啊。而且您一直待在蕓娘這里……”
    “最危險的地方有時最安全。他們大概想不到,我會安心藏在一個小寡婦家里,而不是想方設法往外跑。”岫美分析道,“再者,我也需要時間。”
    “時間?”
    “嗯。”岫美目光落在床底的皮箱上,“我需要一個更穩妥的身份,不能再用‘高堂岫美’。而且,我需要了解更多信息。趙伯,您在湘山港人脈廣,能否幫我打聽幾件事?”
    “大小姐您說。”
    “第一,仔細打聽那艘‘格林尼治’號延遲的確切原因,以及船上最近有什么異常動靜,特別是與華人有關的。第二,查探一下最近湘山港有沒有來自滬海的、行事異常的人或勢力。第三……”她頓了頓,“幫我弄一些東西來。”
    “什么東西?”
    “一些藥材,還有一套針灸用的銀針。”岫美低聲道,“既然要偽裝,就要偽裝得徹底。或許,我可以成為您的遠房表親,一個略懂醫術、來此謀生的女郎中。”
    趙老板愣了一下,隨即眼中露出贊賞的神色:“大小姐果然心思縝密!這個身份好!行醫問藥可以深居簡出,也有理由接觸各色人等打聽消息,還不易引人懷疑。藥材和銀針沒問題,我明天就想辦法弄來。”
    “要小心,分批購買,不要引人注意。”
    “我明白。”
    商議既定,趙老板留下食盒,又叮囑了蕓娘幾句,便匆匆離開,去安排岫美交代的事情。
    岫美送走趙老板,回到房間。夜幕徹底降臨,小院內一片漆黑,只有遠處零星幾點燈火。蕓娘貼心地點亮了一盞油燈送進來。
    獨自坐在燈下,岫美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獨與壓力。追兵已至,出路受阻,她被困在這方寸之地,前途未卜。父親的事業、家族的期望、母親的重托、弟弟的安危…千鈞重擔都壓在她一人肩上。
    她從懷中取出那張弟弟寄來的明信片,指尖輕輕撫過倫敦大學的輪廓。明辰,你現在到底在哪里?是否安全?
    還有皮箱里那份父親心血凝聚的藥方……它真的能對抗那席卷一切的罌粟洪流嗎?
    窗外,萬籟俱寂,只有風吹過屋檐的細微聲響,以及更遠處,那仿佛從未間斷的、來自煙館方向的、若有若無的呻吟與嗚咽,那是這個時代無法愈合的傷口發出的悲鳴。
    高堂岫美吹熄油燈,讓自己融入黑暗。她知道自己不能退縮。這場因罌粟而起的亂世,她必須走下去。尋找生機,尋找弟弟,尋找那份渺茫的、或許能照亮這片黑暗的希望之光。
    她的罌粟戰爭,剛剛開始。而在湘山港的這個夜晚,只是其中一個小小的、卻至關重要的戰役前奏。她需要耐心,需要智慧,需要在這孤寂的等待中,淬煉出更強大的力量。
    喜歡九月暄陽請大家收藏:()九月暄陽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