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半晌,老瘸手才緩緩放下勺子,聲音干澀無比,再無之前的倨傲:“……您……您要什么?”
    宋伊人心中巨震,沒想到這塊令牌在此地、在此人面前竟有如此威力!她強壓住翻騰的心緒,保持聲音的低沉和虛弱:“剛才那兩人說的‘新貨’。”
    老瘸手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低聲道:“那……那是‘黑鳩羽’,沾一點就爛腸穿肚……剛從北邊流過來的……軍中專用的……”
    軍中!黑鳩羽!
    宋伊人心頭寒意更盛。趙弘毅貪腐的軍資,連這種禁物都流出來了嗎?
    “多少?”她問。
    老瘸手猶豫了一下,似乎極其忌憚那塊令牌,低聲道:“……小的……小的可以孝敬您一點……只是……此物太過陰毒,您……”
    “給我。”宋伊人打斷他,語氣不容置疑。
    老瘸手不再多,顫抖著手,從窩棚最深處一個上了鎖的破木盒里,取出一個比指甲蓋還小的粗糙陶瓶,用好幾層油紙包好,極其小心地遞給宋伊人,仿佛那是什么活物。
    “千萬……千萬小心……瓷瓶,必須用玉或厚蠟密封……”他低聲叮囑,額角竟滲出了冷汗。
    宋伊人接過那小小的、卻重逾千斤的油紙包,看也不看,迅速塞入懷中。她看了一眼嚇得幾乎癱軟的老瘸手,不再多,轉身快步離開。
    直到走出棚戶區,重新呼吸到相對清新的空氣,她才發現自己的后背已被冷汗浸透,心臟狂跳得幾乎要撞出胸腔。
    她不敢停留,立刻沿著原路返回。手中的“黑鳩羽”像一塊燃燒的寒冰,燙著她的肌膚,也冰著她的心。
    回到家中,已是下午。宋明軒看到她安全回來,大大松了口氣,卻被她更加難看的病容和凝重的神色嚇得不敢多問。
    宋伊人將自己關在屋里,拿出那瓶“黑鳩羽”。她找來一小塊硬蠟,仔細地將瓶口徹底封死。她看著這枚小小的死亡之物,眼神冰冷。
    趙致遠的命,要用這東西來收尾嗎?不,“焚心燼”和“凝神香”足以讓他受盡折磨而死,加入“黑鳩羽”反而可能留下痕跡,引人懷疑。這東西,或許有更重要的用途……
    她的思緒飛快運轉,一個更大膽、更瘋狂的計劃漸漸在她腦中成型。
    趙致遠必須死,但他的死,或許可以成為一把更鋒利的刀,直插趙弘毅的心臟,甚至……攪動那潭來自京城的深水。
    她需要等待,等待趙致遠病危的消息達到頂峰,等待郡王府最混亂、最絕望的時刻。
    然后,她會送上一份最終的“大禮”。
    夜色再次降臨,宋伊人擦去臉上的“枯顏散”,恢復本來面容。她坐在母親床邊,握著母親枯瘦的手,眼神卻穿越了破舊的屋頂,望向郡王府方向那一片壓抑的天空。
    風暴正在積聚。
    而她,已經準備好了在這場風暴中,掀起屬于自己的驚濤駭浪。
    她輕輕摩挲著懷中那冰冷堅硬的玄鷹令和那瓶致命的毒藥。
    “達奚愉,你在哪里?你是否已經安全?你留下的力量,比我想象的更加驚人。這份人情,我記下了。”
    “還有師父……您一定要撐住。等我了結了這里的事,一定回去接您。”
    仇恨、責任、托付、還有一絲微弱卻堅韌的希望,交織在她心中,鍛造出前所未有的冷靜和狠厲。
    “勝郡的棋盤,該掀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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