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這副鬼樣子回城,那等于自曝其短。
    回到勝郡,城內的氣氛依舊緊繃,但那種挨家挨戶瘋狂搜查的態勢似乎略有緩和。郡王府的侍衛依舊在街上巡邏,眼神兇狠,但更多的是一種例行公事的威懾。或許,正如白蘅所料,內衛的到來和世子的突然病重,讓趙弘毅暫時收縮了力量,專注于更“重要”的目標。
    宋伊人低眉順眼,如同每一個被嚇破了膽的平民百姓,小心翼翼地避開主要街道和巡邏隊,繞了極大的圈子,才回到自家那條巷子。
    巷口果然還有眼線,但似乎換了一撥人,神態略顯松懈。
    她深吸一口氣,臉上掛起慣有的疲憊和惶恐,步履蹣跚地走向自家院門。
    推開院門的瞬間,早已如同驚弓之鳥的宋明軒猛地從屋里沖出來,看到是姐姐,先是大大松了口氣,隨即又看到姐姐那比昨日更加憔悴蒼白的臉色和空蕩蕩的藥簍,心又提了起來。
    “姐!”
    “進去說。”宋伊人迅速關上院門,打斷他的話,目光掃過院內——雖然依舊破敗,但比那夜狼藉好了許多,弟弟顯然仔細收拾過。
    屋內,母親張氏依舊昏睡,但呼吸似乎平穩了些。
    宋伊人稍稍安心,將弟弟拉進里屋,壓低聲音,極其簡略地告知了師父重傷藏匿、山中來了極其厲害的追兵等事,隱去了內衛和京中陰謀等最關鍵信息,只強調現在外面極度危險。
    宋明軒聽得臉色慘白,手腳冰涼:“那……那怎么辦?他們會不會找到這里來?”
    “短期內應該不會。”宋伊人冷靜分析,“他們的首要目標不是我們。但我們絕不能掉以輕心。從今天起,除非必要,絕不開門。若有人強行闖入,依舊按我之前教你的做。”
    她看著弟弟嚇壞的樣子,語氣放緩了些,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軒兒,害怕沒有用。我們現在只能靠自己。撐下去,活下去,才有以后。”
    宋明軒看著姐姐那雙沉靜卻深不見底的眼睛,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用力點了點頭。
    安撫好弟弟,宋伊人走到母親床邊。看著母親沉睡中依舊緊蹙的眉頭和枯槁的面容,她心中刺痛。金蕊劍蘭和地脈靈芝的藥效正在緩慢釋放,吊住了母親的性命,但后續的調理和鞏固仍需大量精力和錢財。
    錢……
    藥材……
    還有師父重傷所需的猛藥……
    這一切,都像沉重的大山壓在她肩上。
    她默默計算著家中僅剩的銅板和那錠羞辱的銀子,遠遠不夠。
    必須想辦法。
    接下來的兩日,宋伊人如同徹底蟄伏起來的毒蛇,深居簡出。她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屋內,一邊照料母親,一邊在腦中反復演練白蘅所授的一切——毒理、針法、偽裝、應變。她甚至找來一些普通的草莖和泥土,偷偷練習制作那“人皮面具”的輔料調和。
    她不再主動上山,但耳朵卻時刻豎著,捕捉著外界一切關于郡王府的消息。
    消息斷斷續續地傳來,通過宋明軒偶爾壯著膽子外出買米時聽來的閑碎語,以及夜晚時分,鄰居隔墻傳來的、壓得極低的議論。
    所有的消息都指向一點——世子趙致遠的病情,急劇惡化了!
    “……聽說了嗎?世子爺已經下不了床了……”
    “太醫換了好幾撥,都沒用!”
    “說是渾身滾燙,胡話不斷,罵人呢……罵的都是……”
    “噓!別說了!小心惹禍上身!”
    “王府里這兩天往外抬人……好幾個伺候的下人……據說是沒伺候好,被打死了……”
    “唉,造孽啊……”
    每一次聽到這樣的消息,宋伊人面上不動聲色,心底那片冰冷的火焰便燃燒得更加旺盛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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