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黃昏,宋伊人再次上山。剛靠近草棚,就發現氣氛不對。棚外原本還算整潔的空地變得凌亂,仿佛被什么野獸蹂躪過,棚口的草簾也被撕扯掉大半。
    她心中一緊,加快腳步沖了進去!
    棚內更是狼藉一片!茅草鋪被掀翻,白蘅那個視若性命的破舊包袱被撕開,里面的東西散落一地,藥材被踩得稀爛,幾個瓶瓶罐罐也摔碎了,流出色彩可疑的液體,散發出刺鼻的氣味。
    白蘅本人,則靠坐在最里面的墻角,衣衫破損,臉上帶著幾處淤青,嘴角還有未干的血跡!他劇烈地咳嗽著,每一次咳嗽都牽動傷口,痛得他齜牙咧嘴,但那雙渾濁的眼睛里,卻燃燒著暴怒和屈辱的火焰!
    “師父!”宋伊人驚駭上前,“發生什么事了?!”
    白蘅看到她,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力氣大得驚人,眼中滿是血絲,聲音因憤怒和傷痛而嘶啞變形:“……是‘他們’!那群陰魂不散的鬣狗!找到這里來了!”
    宋伊人瞳孔驟縮!“他們”?郡王府的人?!竟然搜到了這里?!
    “什么時候的事?他們發現了什么?”她急聲問,心臟狂跳。
    “就在……兩個時辰前……”白蘅喘著粗氣,斷斷續續地道,“五六個人……身手不弱……直接沖進來的……媽的……老子虎落平陽被犬欺……”
    他劇烈地咳嗽起來,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幸好……幸好老子機警……提前把最要命的東西藏起來了……他們只找到些尋常藥材和……和你之前練手的那些半成品……不然……不然咱們師徒倆……今天就得交代在這兒!”
    宋伊人聞,稍松一口氣,但看著棚內的狼藉和白蘅的傷勢,心又提了起來。雖然核心秘密未被發現,但此地已經暴露!絕對不能再待了!
    “師父,這里不能留了!我們必須立刻離開!”她當機立斷。
    “走?往哪兒走?”白蘅眼中閃過一絲頹然和暴戾,“老子這身子……能走到哪兒去?被他們找到是遲早的事!”
    “有一個地方!”宋伊人語氣斬釘截鐵,“我父親留下的聽竹小筑,很隱蔽,應該還沒被發現!我這就帶您過去!”
    她不再多,立刻動手。先將散落在地的、還能用的藥材和銀針快速收起,然后不顧白蘅的咒罵和掙扎,強行將他扶起。老人的身體比想象中更輕,但也更脆弱,每一次移動都讓他痛苦不堪。
    攙扶著白蘅,宋伊人甚至來不及收拾更多東西,便迅速離開了這片已經不再安全的草棚。
    下山的路變得異常艱難。白蘅幾乎無法自行行走,大半重量都壓在宋伊人瘦弱的肩膀上。她的體力本就未完全恢復,此刻更是咬緊了牙關,每一步都踩得無比沉重,汗水很快濕透了衣衫。
    更要命的是,必須避開所有可能有人經過的路徑,只能在最崎嶇隱蔽的山林中穿行。荊棘刮破了衣服和皮膚,露出道道血痕,但她渾然不覺。
    途中,白蘅幾次幾乎昏厥過去,又被劇痛激醒。他斷斷續續地咒罵著,罵郡王府,罵仇家,也罵這該死的命運。
    “小子……聽著……”在一次短暫的歇息時,白蘅死死抓住宋伊人的胳膊,眼神異常凝重,“今天來的……不全是郡王府的普通侍衛……里面有高手……用的路子……像是‘京里’來的……”
    京里?宋伊人心頭猛地一沉!難道趙弘毅吞沒軍資的事,還牽扯到了京中的大人物?所以才會派來這樣的高手協同搜查?
    “他們……不會放過任何線索……”白蘅喘著粗氣,“老子這兒暴露了……下一個……很可能……就是你家……或者……那個達奚丫頭藏身的地方……”
    這話如同冰水澆頭,讓宋伊人瞬間通體冰涼!她之前只顧著擔心白蘅和自家,卻差點忘了聽竹小筑!達奚愉雖然走了,但那里留下的痕跡呢?若是被這些有京中背景的高手查到……
    巨大的危機感如同烏云般籠罩下來!
    她不敢再歇,攙扶起白蘅,用盡全身力氣,以更快的速度向著聽竹小筑的方向挪去。
    必須盡快趕到!必須確認那里的安全!必須在那些“鬣狗”嗅到達奚愉留下的氣味之前,毀滅掉所有痕跡!
    天色徹底黑透時,兩人終于踉蹌著來到了被竹林掩映的聽竹小筑外。
    宋伊人先將白蘅安置在一處隱蔽的竹叢后,自己則如同靈貓般悄無聲息地靠近,仔細觀察。小筑依舊寂靜,似乎并無異樣。
    她稍微松了口氣,正要回頭去扶白蘅。
    突然!
    她的腳步猛地頓住,全身血液仿佛瞬間凍結!
    借著慘淡的星光,她清晰地看到——小筑那扇她離開時仔細掩好的竹門,此刻,竟然虛掩著!門軸上,有一道明顯的、新鮮的擦痕!
    “有人來過了!”
    “就在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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