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絕不可能!”
    那股冰冷的恨意再次從心底最深處翻涌上來,迅速壓過了恐懼和疲憊,如同堅冰覆蓋了沸騰的巖漿。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站直身體。偽裝尚未結束,從此刻起,直到回到家中,她都必須依舊是那個受了驚嚇、病弱不堪的宋伊人。
    她整理了一下情緒和表情,重新垂下眼瞼,讓步伐顯得更加踉蹌虛弱,向著家的方向挪動。
    巷口依舊冷清,但那種被窺視的感覺似乎淡了些。推開院門,宋明軒立刻從屋里沖了出來,臉上毫無血色,眼中滿是驚懼:“姐!你沒事吧?他們沒把你怎么樣?”
    看著他嚇得幾乎魂不附體的模樣,宋伊人心頭一酸,放緩了語氣,努力擠出一絲安撫的笑:“沒事,只是問了幾句話。看,我不是好好的回來了?”她刻意加重了呼吸,顯露出疲憊病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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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明軒仔細打量著姐姐,見她除了臉色更蒼白些、精神萎頓些,確實不像受了刑辱的樣子,這才稍稍松了口氣,但依舊心有余悸:“嚇死我了……他們那么兇……”
    “好了,沒事了。”宋伊人拍拍他的肩膀,“娘怎么樣了?”
    “娘剛喝了藥睡下了。”宋明軒低聲道,隨即又忍不住問,“姐,世子爺他……到底為什么找你?”
    宋伊人眼神微暗,語氣平淡:“沒什么,就是問問最近外面有些不好的流,看我們知不知道罷了。以后我們關起門來過日子,少聽少問,免得惹禍上身。”她再次用“安分”來叮囑弟弟,既是為了保護他,也是為了麻痹可能存在的耳目。
    安撫好弟弟,她走進屋內。母親張氏睡得并不安穩,眉頭微蹙,嘴唇無聲地囁嚅著,似乎在夢中也承受著痛苦。宋伊人坐在床邊,輕輕握住母親枯瘦的手,那微弱的脈搏和溫涼的體溫,讓她紛亂的心緒漸漸沉淀下來。
    守護。
    她必須守護住這僅剩的溫暖。
    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
    第二天一早,宋伊人正準備像往常一樣上山,巷子里卻突然傳來一陣不同尋常的喧囂和哭喊聲,還夾雜著侍衛粗暴的呵斥和砸東西的碎裂聲!
    宋伊人和宋明軒對視一眼,心中同時升起不祥的預感。她示意弟弟待在屋里看好母親,自己則悄悄走到院門后,透過門縫向外張望。
    只見幾名如狼似虎的郡王府侍衛,正粗暴地將鄰居陳木匠的兒子陳小石從屋里拖拽出來!陳大娘哭喊著撲上去拉扯,卻被一把推倒在地,額頭撞在石階上,頓時血流如注。
    “官爺!官爺行行好!我兒冤枉啊!他怎么可能寫那些大逆不道的東西啊!”陳大娘哭天搶地,聲音凄厲。
    一個侍衛頭目模樣的男人,拿著一塊寫滿了字的破布,惡狠狠地抖動著,厲聲道:“冤枉?這揭帖是從你家灶膛里搜出來的!鐵證如山!竟敢非議郡王爺,散播謠,抓的就是他!帶走!”
    那破布上,赫然正是達奚愉所寫的另一則揭露郡王府貪墨、草菅人命的匿名揭帖!
    宋伊人瞳孔驟縮!這揭帖怎么會出現在陳小石家?她明明是將它們散播在酒樓茶館和集市人多處!是意外被風吹到了他家?還是……有人故意栽贓?是趙致遠查不出源頭,便開始隨意抓人頂罪,殺雞儆猴?!
    眼看著陳小石——一個老實巴交、甚至有些木訥的年輕木匠,被打得鼻青臉腫,如同拖死狗般被拖走,陳大娘的哭嚎聲絕望地撕裂著清晨的空氣,周圍幾家鄰居門窗緊閉,無人敢出聲。
    一種冰冷的憤怒和寒意瞬間席卷了宋伊人全身!她死死咬住下唇,幾乎嘗到了血腥味。趙致遠!好毒的手段!好狠的心腸!查不到真兇,便用無辜者的鮮血來染紅自己的官帽,來震懾所有可能知情的人!
    這不僅僅是殘暴,更是一種赤裸裸的警告——順我者昌,逆我者亡!誰敢多嘴,陳小石就是下場!
    她猛地關上門閂,背靠著冰冷的木門,緩緩滑坐在地。心臟因為憤怒和后怕而劇烈跳動。她散播謠本是為了攪渾水,制造救達奚愉的機會,卻萬萬沒想到,最先被這渾水吞噬的,竟是完全無辜的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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