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語小心翼翼地用特制的竹鑷子夾起那片焦黑的楓葉,湊在燈下仔細端詳,胖臉上肌肉緊繃:“嘖嘖……邊緣焦化均勻,像是特意在火上燎過,而非自然焚燒。這葉脈……嘶……看這細微的卷曲形態,倒像是被某種特殊藥水浸泡處理過,刻意模仿‘胎記’的質感……手法陰毒又細致!老陶,這‘主人’是個講究人,也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陶煥臉色鐵青,手指敲擊著桌面,發出沉悶壓抑的“篤篤”聲:“瘋子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瘋子有腦子,有勢力。田師,江湖上,尤其南疆一帶,可有哪個組織或個人,以‘暗紅楓葉’為標記?哪怕是極其隱秘的傳說?”
    田語捻著胡須,小眼睛急速轉動:“楓葉……南疆濕熱,楓樹不多見,倒是北方和西域更常見。但‘暗紅’……這顏色不祥,又刻意模仿胎記…瘆人!老田我一時真想不起有哪個明面上的門派用這個。不過,‘蝕心蠱’的傳說里,倒是有提到過一種古老的‘血楓教’,傳說以人血飼蠱,以楓葉為祭,但早就銷聲匿跡幾百年了,當不得真。我會發動所有老關系,往最陰暗的角落里挖!還有那‘了哥王’的苦味…這線索太關鍵了!”
    “好!”陶煥轉向管家陶忠,聲音冷硬如鐵,“忠伯,府中昨夜所有輪值名單、巡邏路線、換崗時間,立刻整理出來!寅時前后,可有人聽到異常聲響?看到可疑人影?哪怕是一只野貓竄過墻頭,也要記錄在案!那片粗陶碟子,查!府中日常用度可有這種粗陶?沒有的話,立刻派人去京城各大窯口、陶器鋪子暗訪,找出它的來源!”
    “是!老奴這就去辦!”陶忠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強自鎮定,匆匆領命而去。府中竟能被人悄無聲息潛入,還留下如此挑釁之物,這簡直是在他這位老管家臉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演武場,黎明前的寒意最甚。
    裴元高大的身影如同鐵塔般矗立在空曠的場中,他并未穿甲,只著一身玄色勁裝,腰間挎著他那把從不離身的寬刃厚背的“斷水刀”。聽聞消息,他第一時間就趕到了陶云霽居住的院落外圍,親自檢查了那片放置楓葉的石階周圍,此刻面色沉凝如水。
    陶云霽安撫住母親后,悄然來到了演武場。她換上了一身便于行動的墨藍色勁裝,秋水劍懸在腰間,步履無聲地走到裴元身后。
    “師父。”她輕聲喚道。
    裴元沒有回頭,目光銳利如鷹隼般掃視著院墻、屋脊、樹梢每一個可能的潛入點。“怕嗎?”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金戈鐵馬的肅殺。
    “怕。”陶云霽坦然承認,聲音清晰,“但怕無用。十三年前怕過,結果更糟。”她想起了盲嫗冰冷的手,想起了那無盡的黑暗和血腥味。
    裴元終于轉過身,鐵鑄般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那雙經歷過無數生死戰場洗禮的眼睛,透著洞悉一切的冷冽:“很好。知道怕,才會更謹慎,更拼命。敵人藏于暗處,手段陰狠,目的明確——亂你心神,逼你犯錯,最終除掉你。”
    他猛地抽出“斷水刀”,沉重的刀鋒在熹微的晨光中劃出一道冰冷的弧線,指向陶云霽:“記住!恐懼是本能,揮劍是選擇!從今日起,每日加練兩個時-->>辰。刺殺之道,隱匿追蹤,反制陷阱,毒物辨識……我會把戰場上活下來的本事,一樣不落地教給你!你要學的不是花架子,是能在任何絕境下,用最快、最狠的方式,把刀插進敵人心臟的本事!”
    “是!”陶云霽目光灼灼,毫不猶豫地應道。腰間的秋水劍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戰意,發出一聲細微的嗡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