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內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燭火偶爾爆出輕微的噼啪聲。陶煥盯著那暗紫色的血跡,女兒的分析如同冰冷的針,刺破了鷂子那看似可憐無助的表象。鷂子,這個自稱受盡折磨、只為尋求一線生機的“故人”,其身份和目的,瞬間變得撲朔迷離,甚至…極度危險!他是被迫的棋子?還是主動的毒餌?他的逃脫,是被人滅口?還是…金蟬脫殼,回歸那“主人”的麾下?
    “好一個鷂子…”陶煥的聲音冷得像冰,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發出沉悶的聲響。“若你所非虛…那這潭水,比我想象的…還要深,還要毒!”他眼中寒光閃爍,大理寺卿的威嚴與一位父親被觸及逆鱗的怒火交織升騰。“此事暫且壓下,對外只鷂子被歹人劫走滅口。藍珊瑚一案,明面上到此為止,以追回國寶、格殺兇頑結案。至于這‘主人’和鷂子…”
    他話未說完,門外突然傳來管家陶忠驚慌失措、帶著哭腔的呼喊:“老爺!小姐!不好了!出…出事了!”
    陶煥與陶云霽心頭同時一凜!猛地起身拉開書房門!
    只見老管家陶忠臉色慘白如紙,渾身抖得如同秋風中的落葉,手里捧著一個巴掌大小的、極其普通的粗陶碟子。碟子里,沒有食物,沒有湯水,只有一片邊緣焦黑卷曲、仿佛剛從火堆里扒拉出來的…暗紅色的、形狀如同被蟲子啃噬過的…楓葉!
    楓葉!
    暗紅色!
    楓葉狀!
    與陶云霽筆下所繪、盲嫗右手腕上那塊致命的胎記,一模一樣!
    陶忠的聲音抖得不成調子:“剛…剛才…老奴去…去小姐院中查看燈火…就…就看見…這東西…端端正正…擺在小姐窗下的…石階上!”
    如同數九寒天兜頭澆下一桶冰水!刺骨的寒意瞬間凍結了陶煥全身的血液!他猛地看向女兒!
    陶云霽的臉色在剎那間褪盡了最后一絲血色!她死死盯著陶碟中那片焦黑的楓葉,身體幾不可察地晃了一下,扶住了門框才站穩。那雙沉靜的眼眸深處,仿佛有堅冰在碎裂,露出底下洶涌的驚濤駭浪!恐懼、憤怒、冰冷的殺意…交織翻騰!那死士臨死前的詛咒,如同惡鬼的低語,瞬間在她耳邊清晰回響!
    “主人…會來找你的…像碾死那只…瞎眼的老鼠一樣…”
    這不是警告。
    這是宣戰書。
    是那藏在無盡黑暗中的“主人”,在國寶失竊案塵埃尚未落定之際,悍然將染血的戰旗,插在了陶府的門楣之上!目標,直指剛剛從深淵中走出、初染“霽色”的陶云霽!
    陶煥一步上前,奪過那粗陶碟子!看著那片象征死亡與復仇的焦黑楓葉,一股混合著滔天怒火與徹骨寒意的風暴在他胸中瘋狂肆虐!大理寺卿的威嚴被徹底踐踏!父親的守護被悍然挑釁!他猛地攥緊拳頭,指節發出爆豆般的脆響!那方被他按在書案上的冰冷獬豸官印,在昏黃的燭光下,反射出森然凜冽、擇人而噬的寒芒!
    “傳令!”陶煥的聲音如同從九幽地獄刮出的寒風,帶著毀滅一切的決絕,響徹在死寂的黎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