騾車在張大山面前艱難停下。李昭幾乎是滾下車廂,雙腿早已凍僵麻木,一個趔趄,被張大山眼疾手快地扶住。她顧不上道謝,也顧不上渾身的酸痛和幾乎要散架的疲憊,一把抓住張大山的手臂,指甲深深陷入對方厚實的皮襖里,聲音嘶啞顫抖,帶著一種不顧一切的急迫:
    “張叔!我爹…我爹怎么樣了?!村里…村里現在怎么樣?!藥…藥我帶回來了!”她用力拍打著背上那個同樣覆蓋著霜雪、卻比她的生命還重的藥簍!
    “老神仙…老神仙還在撐著!就是…就是…”張大山看著李昭那布滿凍瘡、嘴唇干裂出血、眼窩深陷卻亮得嚇人的眼睛,心中一酸,巨大的悲痛涌了上來,聲音哽咽,“村里…村里出事了!好多人都…都染上了!咳得厲害,身上…身上都發青了!華老…華老他…”
    李昭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而且比她想象的更糟!但她強行壓下幾乎要擊垮她的眩暈感和恐懼,眼神瞬間變得無比銳利和堅定:“華老怎么了?!”
    “華老他…他下令封了村!把染病的人都關起來了!現在村里…村里全靠他一個人撐著!”張大山快速說道,指向村里,“他就在你家院里!”
    李昭不再多問一個字!她猛地掙開張大山的手臂,甚至顧不上拿藥簍——那里面有她拼死帶回的赤陽果和硫磺!她像一頭被激怒的、不顧一切的母豹,用盡全身殘存的力量,朝著自家小院的方向,跌跌撞撞地狂奔而去!靛青色的袍角在深雪中翻飛,沾滿泥濘,每一步都踏在絕望與希望交織的冰面上。
    老崔看著李昭狂奔的背影,又看看這死寂得如同墳墓、空氣中隱隱飄蕩著艾草焚燒和某種不祥氣息的村莊,臉上露出極度的恐懼。他連騾車都顧不上管,對著張大山連連擺手:“張大兄弟!這…這錢俺不要了!這地方…這地方俺待不得!俺走了!走了!”說完,掉頭就往村外跑,仿佛身后有惡鬼追趕。
    張大山看著老崔倉皇逃離的背影,又看看李昭消失的方向,再看看村中那些緊閉門戶后隱隱傳來的壓抑咳嗽和哭泣,這位鐵打的漢子,眼圈一紅,猛地蹲下身,用粗糙的大手狠狠抹了一把臉,抓起地上的獵弓和柴刀,重新挺直了腰板,死死守在了路障旁。他知道,真正的戰斗,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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