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您一定要撐住…一定要等著昭兒…”她將冰冷的雙手貼在滾燙的額頭上,無聲地祈禱著,淚水無聲地滑落,在冰冷的臉頰上瞬間變得冰涼。
    車夫老崔在外面大聲吆喝著牲口,鞭子在寒風中甩出清脆卻無力的響聲。騾車的速度并不快,在深雪中跋涉異常吃力。李昭心急如焚,幾次掀開厚重的油布簾子一角向外張望。外面是混沌的黑暗,只有車轅上掛著的那盞昏黃的氣死風燈,在狂風中劇烈搖曳,投下一小圈微弱而晃動不安的光暈,勉強照亮前方幾步遠的積雪路面。風雪如同無數白色的幽靈,在燈光邊緣瘋狂地舞動、嘶吼。
    “崔大叔…能不能…再快一點?”李昭的聲音帶著無法抑制的顫抖,從車篷里傳出。
    “姑娘啊!不是俺不想快!”老崔的聲音裹著風雪傳來,充滿了無奈,“這雪太深了!‘烏云蓋雪’是好腳力,可它也快累趴下了!再快,牲口就得撂挑子!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牲口倒了,咱仨都得凍成冰坨子!”他頓了頓,又補充道,“您放心!俺老崔趕了半輩子車,心里有數!這路俺熟,繞開深雪窩子,揀著硬實的地方走,保證天亮前把您送到鴉棲坳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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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昭知道老崔說的是實情,強壓下心頭的焦灼,不再催促。她重新縮回車篷,將身體蜷得更緊,牙齒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嘗到一絲血腥味,用那點微弱的痛感來對抗無邊的疲憊和恐懼。懷中藥簍里赤陽果的溫熱,是她此刻唯一的慰藉和力量的源泉。她一遍遍撫摸著藥簍,仿佛能從中汲取到堅持下去的勇氣。
    時間在顛簸和寒冷中變得無比漫長。每一次車輪陷入深雪的阻滯,每一次騾馬粗重的喘息,都像重錘敲打在李昭緊繃的心弦上。她在心中默默計算著路程,回憶著鴉棲坳附近的地形,焦灼地期盼著黎明的到來。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李昭的意識在極度疲憊和寒冷中開始有些模糊之際,騾車猛地一震,速度似乎快了一些。
    “姑娘!醒醒神!”老周的聲音帶著一絲振奮從前面傳來,“最難走的那段老林子過去啦!前面路好走些了!再堅持個把時辰,準能到!”
    李昭猛地睜開眼,心臟狂跳起來!她掙扎著再次掀開車簾。
    外面的風雪似乎小了一些。天色不再是純粹的墨黑,而是透出一種深沉的鉛灰色。借著微弱的晨光,她隱約辨認出前方開闊起來的、覆滿積雪的田野輪廓。遠處,一道低矮、熟悉的、如同臥龍般的山梁剪影,在灰白的天幕下漸漸清晰!
    那是孤鳴山!鴉棲坳就在山下!
    “鴉棲坳…快到了!爹!我回來了!藥…藥帶回來了!”李昭喃喃自語,淚水再次洶涌而出,這一次,是混合著巨大希望和近鄉情怯的滾燙淚水。她死死抓住冰冷的車框,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前方越來越清晰的山嶺輪廓,仿佛要將這歸家的路銘刻進靈魂深處。
    騾車在老周的吆喝和鞭策下,似乎也感受到了終點的臨近,奮力地加快了步伐,朝著那風雪中沉默的山坳,朝著那被死亡陰影籠罩卻孕育著唯一生機的家園,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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