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散盡時已近三更。廚房里，九月將碗碟浸入飄著茶籽殼的熱水中，蒸汽熏得她臉頰發燙。月光透過窗欞，在青石地板上畫出菱形的光斑。她忽然想起多年前，也是這樣的夜晚，十歲的少爺偷偷帶她去溪邊捉螢火蟲，被她娘發現后，少爺挺著小胸脯說：是我硬要九月陪我的！

九月。

輕喚聲驚得她差點摔了手中的甜白瓷碗。倉呈暄倚在門框上，月光為他鍍上一層銀邊。他換了家常的棉布衣衫，領口微敞，露出鎖骨處一道淡疤——那是他十二歲時為采懸崖上的靈芝留下的。

后山的花開了，他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地落進九月耳中，明天...我帶你去看好不好？燭光在他眼中跳動，像是藏了兩顆墜入人間的星星。

九月手里的碗滑到水中，濺起的水花打濕了前襟。她想起夫人嚴厲的目光，想起下人們背后的閑碎語，喉嚨發緊：少...少爺，這不合適...

就我們倆，倉呈暄忽然上前一步，近得她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沉香味，像以前一樣，我教你認草藥。他伸手想替她擦去臉頰上的水珠，卻在半空停住，指尖微微蜷縮。

九月的心跳快得發疼。少爺的睫毛在燭光下投出細密的陰影，她突然發現他左眼角有一顆極小的淚痣，是三年前沒有的。理智在尖叫著拒絕，可血液卻在血管里歌唱，她張了張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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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夫人讓你去一趟。王媽的聲音從走廊傳來。倉呈暄迅速閃身躲到門后，臨走時輕輕捏了捏她的手腕，那一小片皮膚頓時燒了起來。

就在他身影消失的剎那，九月感覺自己的手腕內側，被他指尖最后掠過的地方，仿佛被點燃了一簇微小的火焰。那是一種極其清晰又無比陌生的觸感——他溫熱指腹的壓痕，甚至能感覺到他指節上那層薄繭留下的細微摩擦。這觸感像一道電流，瞬間穿透皮膚，直擊心臟！她的心跳驟然失序，擂鼓般在胸腔里瘋狂撞擊，震得耳膜嗡嗡作響。

臉頰更是“騰”地一下，如同被沸水潑過，火辣辣地燒了起來，那熱度迅速蔓延到耳根、脖頸。她能清晰地感覺到血液在皮膚下奔涌，羞赧像潮水一樣將她淹沒。她甚至不敢低頭去看自己的手腕，仿佛那上面真的留下了什么肉眼可見的、昭示著剛才那一刻親密與逾矩的印記。

“完了…王媽看見了嗎？她聽到少爺的聲音了嗎？”這個念頭像毒蛇一樣鉆進腦海，讓她瞬間手腳冰涼，指尖都在微微發顫。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她，與手腕上那片灼熱的羞赧形成了冰火兩重天般的煎熬。她死死咬住下唇，強迫自己鎮定，試圖用另一只冰涼的手去按住那瘋狂跳動的心臟和滾燙的手腕，卻只是徒勞——那被少爺觸碰過的一小片肌膚，像是擁有了獨立的生命，固執地散發著灼人的熱度，提醒著她剛才那短暫又驚心動魄的瞬間。她甚至能感覺到那熱度正順著血脈，一路燒進她的心窩，讓她整個人都快要燒起來了。這份強烈的、無法控制的生理反應，是她十六年來從未經歷過的陌生與慌亂，是獨屬于少女情竇初開時那份最隱秘、最熾熱的羞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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