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四十五年。
楊旗坐在書房里,指節輕輕敲擊著桌面,遙望著北方。
他的記憶中,嘉靖皇帝朱厚熜,就是死在這一年,但不記得是哪個月。
而且,楊旗也不確定,自己的到來是否會影響到嘉靖多吃幾顆丹藥,是否會改變歷史的進程。
根據京城密探傳回的消息,嘉靖的脾氣越發暴躁,經常動怒,還說其他奴婢不如李芳那么會伺候人。
楊旗推測,嘉靖這是病情加重,其他太監沒辦法幫助嘉靖緩解疼痛,所以才會出現這種情況。
如此推算,就算歷史的軌跡發生了些許偏移,這位沉迷修道的皇帝估計也撐不了多久了,甚至還有可能死的更早。
大明朝堂的天,很快就要變了。
這種時候,臣子往往都要提前下注,站隊。
站隊站的好,升官少不了。站隊站的錯,日子不好過。
好在,楊旗不用擔心站錯隊,他知道下一任皇帝,必然是裕王朱載坖。
這不僅是歷史的必然,也是朝堂上人心所向。
徐階、高拱、張居正這些未來的國家棟梁,如今都緊密地團結在裕王的周圍。
景王朱載圳雖然也得嘉靖的些許喜愛,但他根基太淺,母親地位卑微,根本無力與裕王抗衡。而且,據說朱載圳的身體也不好,還沒有子嗣。
該給裕王送一份大禮,提前哄一哄這位未來的皇帝了。
楊旗當即做出決斷。
他讓張誠去找一件既值錢,又稀有罕見的寶物。
這種東西,江南還真不少。
頂級名家的字畫,漢唐時期的古玩,以及其他奇珍異寶。
江南的那些富豪們,就喜歡收藏這玩意。
這尊玉像高達三尺,由一整塊碩大無朋的和田羊脂白玉雕琢而成。
玉質溫潤細膩,潔白無瑕,在昏暗的庫房中,仿佛自身就能散發出柔和的光暈。
玉像雕刻的是無量天尊,法相莊嚴,眉眼間帶著一絲悲憫,又有一絲超然。
其雕工之精湛,線條之流暢,已臻化境。
“就它了,連同這五十萬銀票一起送給裕王,就說是聽聞北方大雪,擔心裕王受寒,獻上的一些碳敬。”
楊旗點了點頭。
裕王如今雖然很有希望繼承大統,但因為還沒有正式接觸政務,沒有額外的收入,清流也沒多少銀子孝敬,所以裕王手上并不寬裕。
但他又需要靠奢侈的消費來維持體面,日子過得并不舒心。
楊旗送上這樣一份厚禮,那可比清流口頭上的忠誠要珍貴的多。
除了這尊玉像,楊旗又挑選了一些其他的珍奇異寶,比如產自西洋的自鳴鐘,晶瑩剔透的玻璃器皿,還有幾株罕見的紅色珊瑚樹。
這些是送給王妃和世子的禮物。
“大人,您這是……看好裕王殿下?”
張誠看到楊旗這舉動,稍一思考,便猜到了楊旗的意圖。
如今國本未定,嘉靖的心思又難以揣測,過早地站隊,風險極大。
一旦站錯了隊,將來新皇登基,必然清算舊賬。更何況,他們還掌握著市舶司這個富得流油的衙門,新皇就更有動力收拾他們了。
“裕王繼承大統毫無懸念,而且,我估計陛下恐怕時日無多。”
楊旗轉身看著張誠,臉上露出一絲神秘的笑容,決定冒充一下神棍:“我夜觀天象,紫微星黯淡,帝星將隕。而另一顆帝星,正在東方冉冉升起,其光華雖暫被遮蔽,卻已然有了君臨天下之勢。”
這天象之說,在這個時代還是有些市場的。
張誠可是念過圣賢書的,本不應該相信這種虛無縹緲的預測。不過,一想到楊旗身上的通天本事,腦子里的無盡奇思妙想,他又覺得楊旗不能以常理度之。
所以,張誠將信將疑。
隨后張誠不再多,小心地將那些寶物裝上船,挑-->>選了最精干的護衛,連夜啟程,親自奔赴京城。
他不但要送禮,還要向裕王傳達一些楊旗的‘忠誠’。
張誠抵達京城的時候,海瑞準備好棺材,然后上表罵嘉靖的事情已經泄露,傳遍了京城。
至于是誰泄露的,根本無從查證。
對嘉靖不滿的官員那么多,誰都有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