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大海的轉變，讓李康感到十分費解。

他本以為，自己和孟大海一個是司禮監的人，一個是清流官，立場不同，但目標一致，都是來給楊旗找麻煩的。

可現在，孟大海儼然成了楊旗的“自己人”，整日幫著楊旗處理公務，協調各方，忙得不亦樂乎。

李康還是在繼續查賬本，試圖找到點問題，然后向楊旗索賄。

只可惜，查了幾天，他都沒找到問題。

無奈之下，他只能將目光轉向楊旗與女真部落的貿易，試圖從中查出點貓膩。

他派人暗中調查了幾天，結果還是一無所獲。

所有的交易都是明碼標價，公平買賣，甚至楊旗給出的價格，比市面上的還要公道幾分。

李康徹底沒轍了。

他想找找楊旗的個人問題，結果卻發現楊旗這個人簡直無懈可擊，干凈得不像一個嚴黨官員，甚至都不像一個官員。

就在李康一籌莫展之際，一個消息讓他暫時放下了找茬的心思。

朝廷訂購的第一批十艘大戰船和二十艘哨船，要完工下水了。

楊旗廣發請柬，要在松花江畔，為這批新船舉行一場盛大的交付儀式，展示一下吉林造船廠的造船能力，算是打個廣告。朝廷不可能一直有訂單，這個造船廠想要繁榮下去，還得接一些民間的造船訂單。

他邀請了李望、布占泰，以及周邊所有大大小小的女真部落首領。

他還邀請了許多嗅到商機，前來吉林探路的南北商人。

自然，也少不了李康和孟大海這兩位“副提舉”。

儀式當天，松花江畔人山人海，旌旗招展。

江邊的碼頭上，搭建起了一座高大的觀禮臺。

江面上，三十艘嶄新的戰船一字排開，靜靜地停泊著。

陽光灑在船身上，涂著桐油的木板泛著油亮的光澤。

船頭高高翹起，雕刻著猙獰的獸首，威風凜凜。

船舷兩側，一排排炮窗黑洞洞的，如同巨獸的眼睛，散發著冰冷的殺氣。

高聳的桅桿上，大明的龍旗在寒風中獵獵作響。

所有看到這支艦隊的人，無不被其威武雄壯的姿態所震撼。

“這就是咱們大明的新戰船？”

“太……太威風了！”

“有此利器，何愁倭寇不平！”

觀禮臺上的商人們議論紛紛，眼中充滿了驚嘆。

而那些女真部落的首領們，則一個個張大了嘴巴，眼神里充滿了敬畏和恐懼。

他們雖然生活在松花江畔，但平時也就見到一些只能載兩三人的漁船，何曾見過如此龐大的船隊。

在他們眼中，這已經不是船了，這是一座座會移動的水上堡壘。

布占泰站在人群中，看著那高大的船身，心里慶幸自己當初的選擇是何等明智。

與擁有此等神兵利器的大明為敵，簡直是自尋死路。

李康也站在臺上，臉色復雜。

他雖然不懂造船，但也看得出，這些船的做工極為精良，用料扎實，絕非偷工減料之物。

他想挑刺，都找不到地方下嘴。

吉時已到。

楊旗一身緋紅官袍，走到臺前，朗聲宣布。

“吉林船廠，不負圣恩，不負朝廷重托！今日，第一批戰船正式完工！交付！”

隨著他一聲令下，碼頭上鼓樂齊鳴，鞭炮聲響徹云霄。

江面上的三十艘戰船，仿佛從沉睡中蘇醒。

船帆次第升起，如同張開的巨大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