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員們各就各位，動作嫻熟地操縱著船只。

“啟航！”

旗艦上傳來號令。

十艘大戰船和二十艘哨船，開始緩緩移動。

它們排成一字長蛇陣，首尾相連，如同一條游弋的巨龍。

船隊的速度越來越快，在江面上留下一道道白色的浪花。

其航行的穩定和轉向的靈活，讓所有人都嘆為觀止。

這哪里像是剛下水的新船，分明是久經訓練的水師精銳。

孟大海站在楊旗身邊，看著江面上那威武的船隊，心中涌起一股難以喻的自豪感。

他知道，這支強大的艦隊，有他的一份心血。

李康則徹底沉默了。

他知道，自己這次的任務，算是徹底失敗了。

面對如此鐵一般的事實，他就算想在報告里添油加醋，都無從下筆。

他只能在給京城的老祖如實報告：“楊旗所造之船，精良堅固，遠超舊制。臣親眼所見，其航行之速，轉向之捷，皆為當世罕有。此人，實乃國之干臣。其造船經費，不但未貪一兩，反倒貼了不-->>少錢”

交付儀式結束后，觀禮的眾人還沉浸在巨大的震撼之中，久久不能回神。

楊旗走下觀禮臺，一個穿著綢緞，看起來頗為富態的中年商人，立刻滿臉堆笑地迎了上來。

“楊大人！楊大人留步！”

一聲高喊從人群中傳來，帶著幾分急切，硬生生穿透了海港嘈雜的人聲與浪濤聲。

楊旗腳步一頓，并未立刻回頭。他身旁的親兵隊長已經按住刀柄，銳利的目光掃向聲音來處。只見一個身著寶藍色云錦直裰的中年商人，正從一群同行里擠出來，因為跑得急，頭上的員外帽都有些歪斜，臉上帶著奔波的薄汗，卻掩不住那雙眼睛里灼人的光。

楊旗朝親兵隊長微不可察地擺了擺手，示意無妨，這才不疾不徐地轉過身，目光平靜地落在來人身上。他上下打量著對方，從那身價值不菲的衣料到腰間懸掛的和田玉佩，心中已有了判斷。

“閣下是？”他的聲音不高，卻自有一股居高臨下的沉靜。

那商人趕忙上前幾步，在親兵警惕的注視下停住，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禮，雙手從袖中取出一張燙金的名帖，高高奉上：“在下汪虎，福建海商。冒昧驚擾大人，還望恕罪。”

楊旗沒有伸手去接，旁邊的親兵上前一步，接過了名帖，呈遞到他面前。楊旗的視線在那名帖上停留了片刻，上面“汪虎”二字寫得龍飛鳳舞，透著一股海上闖蕩的豪氣。

他心中了然，面上卻不動聲色。

汪虎見楊旗沒有立刻表態，心頭有些打鼓，但一想到身后那幾艘如山巒般矗立在水面上的巨舶，便又鼓足了勇氣。他沒有直接問，而是用一種近乎于贊嘆的語氣，小心翼翼地試探道：“大人，恕在下多嘴。方才在下與幾位同僚在遠處瞻仰您的艦隊，真是……真是前所未見！尤其是那幾艘福船，怕是能直入深洋，與任何西洋大船爭鋒。有此等海上利器，何愁海波不靖，何愁商路不通啊！”

他一邊說著，一邊緊盯著楊旗的神情，試圖從那張看不出喜怒的臉上找到一絲破綻。這番話既是恭維，也是在投石問路，點明了這些船對于他們這些海商的巨大價值。

楊旗聽著，嘴角勾起一抹難以察覺的弧度。他等的就是這句話。這些船從亮出來的那一刻起，就是為這些嗅覺靈敏的鯊魚準備的餌料。

“汪老板眼光獨到。”楊旗終于開口，他沒有順著汪虎的話往下說，而是話鋒一轉，目光越過汪虎的肩膀，看向他身后那群同樣滿眼放光的商人們，淡然問道：“汪老板攔下本官，想必不只是為了夸贊幾句吧？”

這直接的問話讓汪虎心頭一跳，他知道，彎彎繞繞已經沒有意義。對方是官，是手握重權的大人物，爽快些或許更能贏得好感。

他深吸一口氣，臉上堆滿了熱切的笑容，幾乎是脫口而出：“楊大人快人快語！在下就斗膽直問了，您這船，賣嗎？”

問出這句話的剎那，整個碼頭似乎都安靜了。汪虎身后的一眾商賈全都屏住了呼吸，心臟提到了嗓子眼。他們問的是朝廷的戰船！這在過去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無異于癡人說夢，甚至可能惹來殺身之禍。

然而，楊旗的反應卻完全出乎他們的意料。

他笑了。

不是冷笑，也不是官場上那種敷衍的假笑，而是發自內心的，帶著幾分玩味的笑意。仿佛一個布局已久的獵人，終于看到獵物踩進了最關鍵的那個陷阱。

魚兒，終于上鉤了。

“當然賣，汪老板想要多少我賣多少。”

汪虎整個人都僵住了，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他身后的商人們更是掀起一陣倒抽冷氣的低呼，眼中瞬間爆發出狂喜與難以置信的光芒。賣？竟然真的賣！這可不是普通的貨船，那可是帶火炮的武裝商船。

楊旗欣賞著他們臉上精彩紛呈的表情，心中那份掌控全局的愉悅感愈發濃厚。他向前踱了一步，目光直視著因為激動而面皮微微漲紅的汪虎，慢條斯理地補上了一句，每一個字都像一枚沉重的砝碼，砸在眾人的心坎上：“不知汪老板，想要幾艘？”

這個問題，像一道驚雷在汪虎腦中炸開。他從巨大的驚喜中回過神來，胸膛劇烈地起伏著。他能感覺到身后同伴們灼熱的視線，那里面充滿了期待和催促。機會就在眼前，若是抓不住，他汪虎這輩子都會后悔！

他猛地一咬牙，仿佛賭上全部身家，伸出了一只因為用力而指節有些發白的手掌，五根手指張開，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顫，卻又無比堅定：

“楊大人，您這……這最大的海船，我先要五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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