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大海這幾日都在吉林新城內外行走,看到的是一片熱火朝天的景象。
新修的道路平坦寬闊,足以容納四輛馬車并行。
道路兩旁,規劃整齊的住宅區拔地而起,一排排青磚瓦房,比起京城里許多百姓的居所還要齊整。
城外的船廠工地,數千名工匠和勞工在各自的崗位上忙碌,卻絲毫不顯混亂。
每個人都精神飽滿,臉上看不到邊陲軍戶常見的麻木和愁苦。
他私下里找了幾個工匠和百姓聊天,問他們在這里過得如何。
“好,太好了!”一個剛從流民轉為工人的漢子,提起楊大人就滿臉放光:“俺們這輩子,就沒吃過這么飽的飯,住過這么暖和的房。楊大人是活菩薩。”
一個負責記賬的小吏告訴他,楊大人為了給工匠們改善伙食,為了給陣亡的護衛隊家屬發撫恤金,已經自掏腰包墊進去數千兩銀子。
這一切,都與他來之前心中那個“依附閹黨,貪墨成性”的奸佞形象,截然相反。
楊旗是鄢懋卿的女婿,是嚴黨,這是事實。
可楊旗在做的事,又確實是利國利民的實事。
這讓孟大海的內心,陷入了巨大的矛盾和掙扎。
他從小接受的教育告訴他,清流與奸黨,黑白分明,勢不兩立。
可現實卻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
這天晚上,他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索性披上衣服,獨自走出了院子。
他不知不覺走到了楊旗的府邸外,看到書房的燈還亮著。
猶豫了許久,他還是上前敲了敲門。
開門的是楊旗本人。
“孟兄,這么晚了,還沒睡?”楊旗有些意外。
“睡不著,心里有事,想找楊大人聊聊。”孟大海說道。
“正好,我也有些事想不明白,進來喝兩杯。”
楊旗將他讓進書房,命人準備了簡單的酒菜。
幾杯酒下肚,孟大海的膽氣也壯了些,他放下酒杯,直視著楊旗。
“楊大人,我有一事不解,還望賜教。”
“孟兄但說無妨。”
“我來吉林之前,聽聞楊大人是嚴閣老的人。”孟大海的語氣很直接:“我輩讀書人,最是痛恨嚴黨把持朝政,禍國殃民。我本是奉了老師之命,前來……前來給楊大人找些麻煩的。”
他倒是坦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