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頭一蹙,起身將她攔腰抱回了床上質問:“你想讓紅杏爬誰家的墻頭?”
今宵在他身下吃吃地笑,抬手勾住他脖頸,又分開雙腿去蹭他,一開口便是甜媚語:“爬你的墻頭好不好啊?”
他掐著她大腿,身體力行地摘了她這朵紅杏,才著急忙慌洗漱完趕去集團。
自從搬回了15號院,今宵再未留宿槐安居,偶爾過去一次,也是想起畫室里有遺留的東西,拿上了,再陪永嘉吃頓飯便返回。
沈修齊自然是要跟她睡的,一夜都離不得,每周例行回老宅陪家中二老吃飯都要被閆美玲罵上一頓,說他不拿家當家,好好一個槐安居都快給他搬空了,一副倒貼相。
今宵偶然聽沈凝光提起,還為此深深擔憂過,怕他長時間不回家引來家中不滿,他一聽完笑得痞氣,帶著股渾勁兒反問她:“我都快三十了還讓家里人管著我睡哪兒,是不是太窩囊?”
今宵一想,好像也有點道理。
便不再多問。
與他走來這一路頗為不易,日子過得順風順水,反倒讓她生出幾分不該有的不安。
好像是有什么事情正在醞釀,但她不知道,總覺得胡家堅持了這么久,如果就這么放棄了是不是太輕易了點?
她想到這里忽然笑出來,笑自己果然是過不得好日子,好不容易才安穩一點,竟然就生出這樣的想法。
有點離譜。
四月下旬,沈修齊出了趟差,是去沈泊真的基地檢驗二期工程,另要前往南城參加一個經濟論壇,差不多要走十天。
好長時間沒和沈修齊分開過,今宵有些不適應,晚上便難以避免地出現了一點入睡困難的癥狀。
不知道他是否在應酬,她便起了床去畫室完成她的那幅《情緒》。
他說他喜歡,她便想畫好送給他。
畫布中間的黑色,被她修修補補畫成了一個小方塊。
她不確定他丟失的,和他找回來的小方塊究竟是代表什么,她只知道這個“小方塊”對他很重要,那她便畫上一幅,用最直白的方式去完整他的軀體。
臨到午夜,她接到沈修齊的電話。
她那時剛躺上床,聽見他分外低啞的嗓音,便知他肯定是喝了
酒。
電話那頭語調慵懶,問她怎么一晚上都不查他的崗。
她沒忍住笑,聲音甜甜地回:“那肯定是因為相信你啊,如果兩個人相處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那還談什么地久天長?”
沈先生表示她說得很有道理,但又很羨慕別人有老婆查崗。
能說出羨慕這個詞,必然是因為有過對比,心里有落差才會羨慕。
她確實沒有想到這一點。
她以為沈修齊會很忙,而她也沒有什么特別的事情需要隨時隨地與他保持聯系,她便習慣性把自己放在一個被動的位置上,等著他不忙了,再來聯系她。
沒想到他也在等。
她趴在枕頭上笑:“你這么希望我管著你嗎?我以為你們男人都更愛自由一點。”
電話那頭也在笑,只是那笑聲聽起來,更顯無奈。
過去這些年,沒人敢往鷹爪上套鏈子,如今他自己給自己套牢了,牽的人卻有些心不在焉。
“嗯。”他沉沉地應,“你多管我一點。”
今宵聽著這話,忽然心間一沉。
她想到了那張覆背紙,想到了他母親在覆背紙上寫下的那句話。
她一開口,驟感喉頭哽塞,卻仍是磕磕絆絆地說:“我上次,上次修復你媽媽的絹畫時......”
她換成了側躺的姿勢,一句話因這動作斷掉了一瞬,沒想到沈修齊直接將話接了過去,問她:“是看到我媽媽寫的那句話了是嗎?”
今宵一愣:“你,你都知道?”
“嗯,我都知道。”
他的聲音聽來疲累,在此刻,今宵突然感受到距離帶來的無措。
她想擁抱他,卻毫無辦法。
他在電話那頭靜靜地說:“那不是覆背紙,只是一張普通的紙,是我把它貼到了絹畫的后面。”
“為什么?”今宵脫口而出。
他說:“因為我生下來就是沒有自由的。”
父母不是因為相愛才結合,他也不是所謂愛情的結晶。
從他出生的那一刻起,他就被賦予了興盛家族的使命,他所處的位置,讓他過早洞悉這個世界的運轉法則,與所謂自由背道而馳。
甚至于,他在母親身上看到了自由背后-->>的毀滅性。
一個人可以為了追求自由放棄生命,多可怕。
那天,那張紙就放在浴室的臺面上,母親穿戴整齊,安靜地躺在浴缸里,龍頭還往下流著潔凈的水,一股一股,帶走母親身體的血液。
他跪倒在浴缸邊,聲聲竭力,卻無論如何都喚不回他最愛的人。
自由帶走了他的母親,也毀掉了他的認知。
他痛恨自由,所以將那張紙貼到了絹畫的背后,不愿看到,也不想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