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義勇為嗎?
他已經忘了。
他完全不記得自己當時究竟是抱著何種想法爬上了那棟樓頂。
像是冥冥中的指引,明明他從未去過那片爛尾樓,卻準確找到通往樓頂的路,疾步奔走,不敢停歇,腦海里不斷組織著勸人惜命的話語。
卻一句都沒用上。
他到達樓頂的時候,那姑娘已經中暑暈倒在地。
淡藍色的裙擺綻開,像一朵海浪,卷著一條美人魚落在這破敗蒼涼的樓頂,他恍惚著走過去,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張臉。
五官精致到像是由女媧娘娘親手捏就的一張臉。
她閉著眼,蹙著眉,薄汗涔涔,面色慘白。
她那時,比現在消瘦憔悴得多。
“你怎么不說話呀?”
今宵忽然出聲拉回了他的思緒,甜軟的嗓音令他眉梢染笑,他將人摟進懷里親了一下:“在想你。”
眼前人眨著一雙霧蒙蒙的眼睛看他,像是不解:“可我就在你懷里啊。”
他微頓一瞬,只好說:“那也想你,每時每刻都想你。”
聽他這么說,她唇邊撐起兩個可愛的笑弧,又貼近蹭著他手臂撒嬌:“那你還是讓顧經理去買衣服吧,我想你留下來陪我。”
“好。”
他起身找來手機打了電話,又回到床上與她抱在一起。
她蜷著身子往他懷里鉆,枕了下手臂覺得不舒服,又推著他平躺,雙手交疊趴在他胸膛。
她唇邊帶笑,癡癡望著他說:“那你要好好教我噢,我會認真學的。”
反應過來她是在說酒店經營一事,他笑了下:“看來今宵小姐已經準備好當老板了。”
她忽然笑得傻氣:“那你以后叫我今老板。”
他遵命:“您說了算,今老板。”
她撐起身來吻他,方才就被他親到紅腫的一雙唇分外柔軟,像是兩片溫熱的果凍,還帶有蜂蜜的甜香。一抬腿便跨坐在他腰腹,根本不管自己里面有沒有穿,是不是濕。
他拉過被子往她身上搭了一點,才幾秒鐘時間,她好像就很累很困倦,連語調也跟著遲緩:“一會兒吃飯叫醒我。”
他應了聲好,也盡量保持著不動,供她好眠。
去年八月,她也是這么閉著眼靠在他胸口。
他從樓頂將她抱了下來,坐進車,讓沈凝光通知消防不必再來,囑咐司機直接開去醫院。
前座的方秘書看見他懷中的人,暗暗驚聲:“我聽說那開發商有個獨生女,這......”
話沒說完,他一個眼神瞪過去,方秘書噤了聲不再說話,貼心為他遞上了一張濕巾。
許是
感受到他溫柔的擦拭,她緊蹙的眉頭稍有舒展,下一秒,便用綿軟的手拽住了他衣襟,輕輕呢喃:“爸爸......”
今霖的事情他有所耳聞,是在半月前的某個夜里,由集團一位項目經理提起。
他當時隨口一問,問這今霖是誰,卻得到一個令他徹夜難眠的答案。
該是怎樣神奇的指引,才會讓他在十六年后,以這樣的方式與當年強吻他的小屁孩兒重逢?
她那時候不是很神氣嗎?強吻了他,還要向他母親討賞,上不去樹支使他,下不來樹又罵他,怎么現在會是這么一副狼狽模樣?
塵封已久的記憶在一瞬間掀起滔天巨浪,他的心在那一刻瘋狂抽顫。
他懷中的姑娘,可是他母親當年最喜歡的小姑娘。
怎會這般?
他垂眸怔望,手上的動作忽然變得很遲緩。
他說不清那時的情緒,有訝異,有不解,更多的,應該是心疼。
為什么會心疼?
他找不到答案。
甚至在未來一段空白的時間里,偶有閑暇想起她,他還是會心疼。
這對他來說,是一種極為離奇的體驗。
他都多少年沒心疼過了?竟然因為偶然救下她便頻頻心疼。
這太反常。
之后找到她,接近她,重新認識她,算是他為自己止痛的過程。
方法有效,是不再頻繁心疼了,可他也控制不住地為她心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