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老爺子其實是有意說給樂聽,小孩子有時是一張白紙,你給他什么信息,他就會呈現什么能量。
“不過他打小住在醫院,照顧者總在輪換,缺一點兒親人間的安撫和接觸,你們平時多花些時間陪陪他就好。”
“是,方老。”賀琛把這話鄭重記下來,又覺得哪里有些怪,“你們”指的是誰?
樂只有他一個爸爸——正式爸爸。
賀琛忍了忍,沒有專門指正。“謝謝您,那我們就先告辭。”
賀琛說著,牽賀樂站起來。
“稍慢。”方老出聲,“賀指揮官,可以把帽子摘一下嗎?”
賀琛蹙了下眉。
這一對狼耳他自然不愿示于人前,不過不愿示人并不是不能示人,方老是陸長青推薦的人,又剛為賀樂治療過,賀琛沒有過多糾結,放下帽子。
方老終于知道賀琛為什么要戴帽子。
“暴動期,跟精神體融合了?”他倒是見怪不怪,還朝賀琛笑了笑。
“讓您見笑了。”賀琛沉穩道。“您剛才說,覺得我像什么人?”
“是像,像一位老朋友。”方老說。
比起放下帽子后露出的線條優越的全臉,反而是賀琛此刻冷靜的氣質,讓他覺得跟那故人更加相像。
“您說的是賀家人?”賀琛又問。
“啊,的確是。”是賀家所屬一名軍官,一次意外,方老被對方救過一命……
等等,賀家、軍官?方老忽然皺起眉來。
賀琛的身世不是秘密,連方老也曾聽聞,他是賀雅韻跟一個罪犯一夜風流后生的孩子,反倒是賀思遠,有個身世清白的軍官父親……
“那可能是有血緣的關系吧。”知道是賀家人,賀琛不再感興趣,扣好帽子,再度向方老告辭。
“等等,還有件事。”方老再次叫住他,“說來慚愧,我方家小子,對不住賀指揮官。”
方家小子?賀琛頓住腳。“方文濯?他是您——”
“是我堂侄孫。那孩子沒有定性,是他配不上你,賀指揮官不要在意,方家欠你一回,有需要必定償還。”
“您客氣了,結婚本就要兩廂情愿,不合則分,沒什么償不償還。”
不是有人提起,賀琛都快把那人忘了,即使方老提起,他也依然沒有多想,走出心理科的治療區后,他看了眼時間,又看了眼外面的天氣:“要下雨了,我們去爸比辦公室避會兒雨好不好?”
賀樂看了看外面的天。他沒看出哪兒要下雨,也不明白下雨為什么會妨礙他們開飛車回家,不過去爸比那兒他自然沒意見。
他欣然點了頭,被賀琛抱起來,乘進電梯,向一樓落去。
同一時間,賀思遠剛好從陸長青的診療室站起身來,迎接走進來的陸長青。
“陸院長,上午好。聽陳助理說您現在有時間,我趕緊過來了。”
“今天才有空,讓賀先生久等了。”陸長青看賀思遠一眼,走向自己的位置,拾起導線。
賀思遠只覺得陸長青那一眼有些冰冷,聯想到他才從那種病房出來,又覺得正常。
陸長青的話也有些怪——賀思遠并未“久等”,事實上,他本沒計劃這么快又能見到陸長青,要知道,他以前想約這位治療一次都極難,最近卻不知為何走運。
不過,這一絲小小的怪異之處,很快被賀思遠忽略了。
“陸院長,上次請您稍作治療后,我感覺穩定很多,或許我的情況也沒那么嚴重?不知您這次約我過來,是不是有新的方案?”賀思遠期待而小心問。
“是有個想法,要看看你精神域的情況,如果狀態允許,或許不需要走退化那一步。”
“是嗎?”賀思遠大喜過望!“太感謝了,陸院長!”
“不急,還不一定。”陸長青淡漠說著,手指落在鏈接按鈕上。
眼前一暗,又一亮,賀思遠發現,這次他竟沒失去意識,而是出現在自己的精神域中。
“其實人的精神域,也相當于一個「房間」。”
陸長青遠遠站在賀思遠背后,忽然開口,讓賀思遠受驚般回頭。
“賀先生的房間很華麗。”陸長青道。
“哪里,見笑。”賀思遠謙遜道。事實上他的精神域遠不是一個“房間”,而是一座富麗堂皇的宮殿,他花了大量心力,構建這里的一-->>磚一瓦。
“賀先生用得趁手的武器,是鞭?”陸長青忽然又問。
什么?這風馬牛不相及的一問,讓賀思遠怔了怔。
他確實喜歡用鞭,但多在私下用,很少在外顯露,陸長青怎么知道?賀思遠有些迷惑,并提起一點戒備,但對上陸長青漩渦般的雙瞳,不知怎么,他還是如實回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