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逐光似乎有些為難,沒有接著往下說。
“你以后住芙蓉閣吧
,你先去那里歇息。缺什么,少什么,只管跟哥哥說。”
她點了點頭,心中涌起一股暖意。
沉默片刻,明漪狀似不經意地抬起眼,輕聲問道:“哥哥,方才在門口那位乘著馬車的王爺,是何人?我看他的儀仗,似乎非同一般。”
她必須知道,蕭玦和靖安侯府,究竟是怎樣的關系。
聽到她的問題,謝逐光臉上剛剛緩和的線條瞬間又變得冷硬起來。
“那是攝政王,蕭玦。”他的聲音沉了下去。
明漪的心跟著一沉。
原來他現在已經是攝政王了。
“我們靖安侯府,與他素來不合。”謝逐光的語氣里帶著毫不掩飾的厭惡。
“此人野心勃勃,手段狠厲,早已不將圣上放在眼里。朝中但凡有忠直之臣,多半都受過他的打壓。我們侯府手握兵權,自然是他眼中的釘子。”
他看著明漪,神情嚴肅到極點,一字一句地叮囑:“阿鳶,你記住。日后在京中,見了他,繞道走。切記,不要與他有任何牽扯。他那樣的人,我們招惹不起,也絕不會與之為伍。”
“我記下了,哥哥。”明漪垂下眼眸,遮住眼底復雜的情緒。
政敵。
真好。
這一世,她與他,從一開始就站在了楚河漢界的兩端。
與此同時,攝政王府。
蕭玦的馬車沒有絲毫停頓,徑直駛回府中。
他一不發地跨下馬車,周身散發的寒氣。
讓一眾前來迎接的仆從噤若寒蟬,紛紛跪地,頭也不敢抬。
他徑直穿過庭院,回到自己的書房。
“都退下。”
“是。”
追風和聽風不敢多,迅速關上書房厚重的門,守在外面。
書房內,光線幽暗,陳設簡約而肅穆,空氣里彌漫著一股壓抑的死寂。
蕭玦走到書案后,卻沒有坐下。
他就那么站著,高大的身影在昏暗中投下一片沉重的陰影。
許久,他緩緩抬起手,從緊貼胸口的內衫里,掏出了一樣東西。
是一張被火燎過、只剩下不到一半的紙。
邊緣焦黑卷曲,脆弱得仿佛一碰就要碎裂。
正是那份他親手寫下,卻還未來得及蓋上私印的婚書。
上面,蕭玦二字筆力遒勁,而明漪二字,卻被火舌吞噬了一半,只留下一個殘缺的漪字。
他的指腹輕輕摩挲著那半個字,腦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現出在靖安侯府門前看到的那一幕。
那個瘦弱的、慌忙低頭的背影。
那個讓他心臟猛地一縮的、熟悉的躲閃動作。
會是她嗎?
不,不可能。
他閉上眼,行水村那被燒成白地的廢墟,村民們驚恐又鄙夷的描述,猶在耳。
“火太大了,什么都沒剩下,都燒成渣了”
燒成渣了。
可為什么,沒有找到任何尸骨?
活不見人,死不見尸。
蕭玦猛地睜開眼,眸色黑沉得可怕。
他太了解那個女人了,她看似柔弱,骨子里卻比誰都倔。
她會為了救他這個陌生人,一個人在深山里采藥,摔得滿身是傷也不吭一聲。
>gt;她也會因為他多看了別的女子一眼,就氣得好幾天不理他。
那樣一個鮮活、倔強,生命力旺盛得像山間野草一樣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