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國帶著幾名所里的技術專家,氣勢洶洶地踏進了那間漏雨的舊倉庫。
他今天就是來找茬的。
秦振國那個老頑固,居然真的為了一個實習生的胡亂語,賭上了自己的前途,還搞了這么個不倫不類的預研小組。
簡直是胡鬧!
他倒要看看,這群老弱病殘,能在這破倉庫里折騰出什么花樣來。
倉庫里,一股金屬切削油和焊錫混合的氣味撲面而來。
王建國皺了皺眉,一眼就看到了那個被他安插進來的“監工”——他的得意門生,李月。
此刻,李月正低著頭,手里拿著一張圖紙,和那個叫林凱的小子湊在一起,激烈地討論著什么。
她的臉上,絲毫沒有他預想中的鄙夷和不耐煩,反而是一種……專注,甚至帶著一絲興奮。
王建國心里咯噔一下,一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咳咳!”
他重重地咳嗽了一聲,試圖打斷這詭異和諧的氣氛。
倉庫里的幾個人聞聲抬起頭。
快退休的張愛國放下了手里的一個奇形怪狀的金屬塊,掛科實習生劉波趕緊從一臺布滿電線的機器后面站直了身子,而李月和林凱也分開了。
“王副總工,您怎么來了?”林凱臉上掛著客氣的微笑,主動迎了上來。
王建國根本不理他,他徑直走到張愛國面前,指著他手里的那塊灰黑色的東西,用一種審問的口氣問道:“老張,你們這是在搞什么名堂?這黑乎乎的是什么玩意兒?”
他本以為張愛國會像往常一樣,懶洋洋地應付幾句。
沒想到,張愛國居然挺直了腰板,眼睛里閃著光。
“王副總工,這可不是什么黑乎乎的玩意兒。”
張愛國把那塊東西舉到王建國面前,像是在展示一件寶貝。
“這是我們預研小組的最新成果,我管它叫‘金屬陶瓷基復合材料’的初步樣品。”
“金屬陶瓷……什么玩意兒?”王建國愣住了,這個詞他聽都沒聽過。
他身后的一個材料專家也湊了過來,扶了扶眼鏡,疑惑地問:“老張,你不是在開玩笑吧?金屬和陶瓷怎么可能結合在一起?一個韌,一個脆,性能完全相悖。”
張愛國笑了,笑得像個孩子。
他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林凱,那眼神里帶著一絲感激。
“誰說不能結合?林工給了我一個思路,我豁然開朗!”
他清了清嗓子,學著林凱那天自信滿滿的樣子,開始了他的“科普”。
“王副總工,我問你,防彈衣為什么能擋住子彈?”
王建國被問得一愣,下意識地想說“這跟發動機有什么關系”,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當著這么多專家的面,他不能露怯。
“因為……因為它是高強度纖維編織的。”一個專家替他回答了。
“對!”張愛國一拍大腿,“是柔性的纖維!那陶瓷刀為什么比鋼刀還硬?”
這個問題更簡單了,王建國冷哼一聲:“因為陶瓷硬度高。”
“這就對了!”
張愛國的情緒明顯高漲起來,聲音也大了幾分。
“一個剛,一個柔!我們為什么不能用金屬的‘柔’,去包裹陶瓷的‘剛’呢?我們用高溫合金粉末做骨架,像搭積木一樣,再把超細的耐高溫陶瓷粉末填充進去,然后高溫高壓燒結成型!”
“這樣一來,得到的材料既有金屬的韌性,不容易碎,又有陶瓷的耐高溫、耐磨損特性!這不就把問題解決了嗎!”
一番話說得是深入淺出,通俗易懂。
王建國和他身后的專家們全都愣住了。
這個比喻……這個思路……雖然聽起來有點天方夜譚,但理論上似乎……真的有那么點可能性?
王建國感覺自己的臉頰有點發燙。
他一個主管技術的副總工,居然被一個快退休的老頑固用“防彈衣和陶瓷刀”給上了一課。
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他臉色鐵青,把目光轉向了另一邊那個手足無措的實習生劉波。
“你!你又在干什么?”
王建國指著劉波面前那臺亂七八糟的機器,厲聲問道。
“這臺破爛是哪來的?誰允許你們私自改造所里的設備的?這是嚴重違反操作規程!”
他找到了一個絕佳的發難點。
科研紀律,這是天大的事!
劉波嚇得一個哆嗦,話都說不利索了:“王……王副總工,我……我這是在……在測試……測試……”
“測試什么?我看你就是在胡搞!”王建國步步緊逼。
就在這時,林凱走了過來,擋在了劉波身前。
“王總工,您別嚇唬他,他還是個實習生。”
林凱不卑不亢地看著王建國。
“我們這是在進行‘電火花加工’的技術驗證。”
“電火花加工?”
王建國身后的一個機械加工專家驚呼出聲,“小林,你說的可是那種利用電極和工件之間脈沖放電,蝕除金屬的特種加工方法?那個技術……咱們所里不是還沒立項嗎?理論都還不-->>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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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論是不成熟,但我們可以摸索著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