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我睡了許久。
還想睡下去的,紅豆滔滔不絕的聲音終于讓我從混沌的夢里拉回來。
“我看日上三竿了姑娘都沒醒,才進來看看姑娘,沒成想摸著她身子滾燙,人喚了好幾聲也喚不醒。”
“殿下還沒回來嗎?”
葫蘆小聲說:“殿下陪王妃回門去了,估計到傍晚才能回來。”
紅豆說:“回門不該是大婚后第三日回嗎?”
“那會兒王妃跟殿下鬧別扭,自個兒回的,殿下沒陪著去。今早兩人冰釋前嫌了,殿下備了禮,特地陪王妃再去趟。”
葫蘆的聲音很輕,像是怕什么人聽見。
但我一字一句聽得很清晰。
紅豆哏咽著說:“冰釋前嫌了,那我們姑娘怎么辦?”
葫蘆長長嘆了聲。
“景姑娘也是自作孽,殿下待她不薄,她偏要鬧成這樣。她在不滿什么,難不成就她的身份,還想當王妃?”
紅豆忽然惱了。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她身份怎么了,大家都是奴才,誰比誰高貴?”
葫蘆趕緊哄著她說:“沒有瞧不起人的意思,我也是奴才,哪里能瞧不起別人。只是說句實在話,景姑娘同殿下鬧性子,沒有半點好處,只會把殿下越推越遠罷了。”
我雙目無神的盯著那泄了一半的水藍色刺繡帳幔。
在外人眼里,都是我不識好歹。
到眼下這個無路可走的境地,還要倔,還想想不通透,便是蠢。
很快,倦意又襲來,我再度闔上眼。
迷迷糊糊中,有人扶起我上身給我灌藥,時而有涼帕子不停擦我額頭。
紅豆平日里大大咧咧的,這會兒膽小起來也夸張得很。
頻頻跑出去喊人。
“再請大夫來一趟吧!姑娘越來越燙了!”
“殿下還沒回來嗎?”
我聽見這丫頭都快急哭了,等她再次回濟進屋子里,我沖她招招手,示意她到身邊來。
“紅豆,你聽我說”
再度睜開眼,已是夜里。
蕭律突然發怒,如電閃雷鳴一般,我被驚醒。
“燒了一整日,你們不來傳話?”
葫蘆嘟囔著解釋:“殿下在太尉府,傳這話怕礙事,奴才便沒讓人去打擾殿下。”
“郎中干什么吃的?”蕭律厲聲說,“這個郎中沒本事,不曉得換一個?整個長安城就這一個郎中了?”
紅豆跪在地上哭泣道:“殿下,別的郎中也來看過,姑娘是心病,心病難醫啊。”
蕭律望向我。
與我疲倦睜開的雙眼四目相對,他立刻疾步走過來,大手覆在我額上,眉頭緊皺。
“哪里難受?”
我“唔”了聲,半睜著眼,昏昏沉沉地說:“阿律,我喜歡木丹,不喜歡夾竹桃,你去把那些夾竹桃都拔了好不好。”
蕭律怔了怔,嗓音又低又啞,“好,都拔了。”
我唇邊綻開虛弱的笑容。
“但是我現在好困,你讓我睡,好不好。”
蕭律又問一遍:“有沒有哪里疼?”
我搖頭。
要說疼,渾身上下都有些酸脹痛,但都可以忍受。
我氣若浮絲的說:“困。”
“睡吧,一會兒藥煎好了,喊你起來喝。”
蕭律擺手示意其他人都退下去。
他坐在我床邊,撈起我手腕,將微涼的碧璽玉鐲往我腕上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