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次道:“謝殿下。”
無論他要給的,是不是我想要的,只要他說給,我便說謝。
蕭律一下子失去所有力氣般,在我身邊躺下來。
我牽了牽唇。
他說:“不想走,別催我。”
我什么話都還沒說,他已經閉上眼,好似倦極了,已經迷迷糊糊的睡著。
我起身去換了身寢衣,動作輕的跟做賊似的,生怕驚擾到他。
幸好紅豆的鋪蓋就在柜子里。
我把她的被褥抱出來,在角落里的地上鋪開。
再吹滅了燭火。
剛鉆進溫暖的被褥里頭,蕭律突然出聲:“我想吃魚。”
我語氣平和。
“現在嗎?奴婢去門口說一聲?”
他沉默了會兒,說道:“在楚國時候,你能變出魚來烤給我吃,后來我才知道,你自己下水去抓的,你的腿就在那年凍傷,往后一到冬日里,你的腿會疼。”
那時并不是他想吃魚,就能有魚。
每次吃什么穿什么用什么,他都是做不了主的。
但附近河里有不少,我便趁人少的時候下水去抓。
我也怕冷。到冬日里,我本不想下水的,可蕭律說他生辰,想吃魚。
河水冰冷徹骨,凍得我渾身打顫,全靠咬牙忍著。
不過幸好天冷,魚不愛動,成群的湊一塊,我沒費太多力氣便逮了好多條。
歡天喜地爬上岸提著桶回頭,就見蕭律站在那,不知看了我多久,滿眼通紅。
那會兒我還安慰他,說我一點兒也不冷。
多可笑,我可憐他遠離家鄉,可憐他生辰沒有人給他過,就想竭盡所能的要他高興。
可我自己呢,我在這世間何嘗不是始終一人,我連我的生辰在哪一日都不知道。
想到此處,我的腿又似乎隱隱作痛。
不知過了多久,漆黑伸手不見五指的夜里,蕭律的聲音再度傳來:“阿月,我快生辰了。”
我半個人已在夢里,混混沌沌的“哦”了聲。
轉念一想,明明還有半個月,怎么就算快了。
如今他想吃魚有的是,鯽魚鱔魚鱸魚銀魚,什么樣的沒有。
膳房還可以給他做清蒸的,油煎的,紅燒的,總比好過我的手藝。
難不成,他還想讓我再下水去?
做人不該這樣惡毒。
蕭律嗓音低啞:“大婚次日,我便被父皇訓了一頓,罰跪半日。但我回到府上,依然沒去見秦芳若。”
我無。
自然要罰,他宣揚自己對秦芳若的情意從兒時到如今,結果大喜之日,他根本不進洞房。
對方好歹是太尉的掌上明珠。
皇帝怎能不做做樣子,管教管教這個不知分寸的兒子。
我沒有搭話。
蕭律又道:“我要你一句準話,是不是你透露給太子的?”
我忍到現在,終于忍不住冷笑一聲。
“透露什么,我又知道什么?”
他從來不告訴我,哪怕先皇后死于非命的消息,他也是五日前把我從東宮帶回后才透露。
因為他知道,我不可能再入東宮了。
“還是殿下覺得,太子是個傻的,殿下的所作所為,能在他眼皮子底下瞞天過海,而我無憑無據的一句話太子便信了?”
我口氣算不上和善。
他聽我這樣說,反而有幾分愉悅。
“不是你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