弩箭破空的尖嘯聲撕裂黎明的寂靜,帶著死亡的寒意,直撲云清朗等人藏身的灌木叢!
“躲開!”云清朗厲喝一聲,猛地將身旁的王大柱撲倒在地!
陳默則抱著母親一個狼狽的翻滾,險之又險地避開一支擦著鬢角飛過的弩箭,箭簇沒入身后的樹干,發出沉悶的咄聲。萬小雅則抱著云霄,身形如同柳絮般飄忽一閃,避開了致命攻擊,但衣袖卻被箭矢劃破。
王二狗由于上次失血過多,還在養傷,以致反應稍慢,肩頭被一支弩箭劃過,帶出一溜血花,疼得他齜牙咧嘴。
攻擊來自實驗室入口方向!那里本該是庇護所,此刻卻射出了索命的箭矢!
“被包圍了!”陳默臉色鐵青,迅速判斷形勢,“后退路線也被封死了!”
果然,身后隱約傳來腳步聲,又有數道黑影從樹林中冒出,堵住了他們的退路。前后夾擊,已成甕中之鱉!
那名被俘的殺手雖然被堵著嘴,但眼中卻閃爍著瘋狂而快意的光芒,仿佛在說:看吧,這就是與圣教作對的下場!
云清朗的心沉到了谷底。崔師傅留下的最后庇護所,竟然早已被玄陰教滲透、掌控!他們自投羅網,陷入了絕境!
“跟他們拼了!”王二狗眼睛赤紅,拔出短刀就要沖出去。
“別沖動!”云清朗死死拉住他。對方占據地利,又有強弩,硬沖只是送死。
弩箭暫停了射擊,一個陰冷的聲音從實驗室方向的陰影中傳來:“云清朗,萬小雅…束手就擒吧。交出《青帝藥典》,或許還能留你們一個全尸。”
對方果然是為了藥典而來!難道他們以前追求的東西都不要了嗎?
萬小雅將云霄緊緊護在身后,冰白的眼眸中寒意更盛,她悄然運轉起微弱的《青靈化生訣》,準備拼死一搏。
就在這千鈞一發、絕望彌漫之際,一個聲音響起:
“嘖,大早上的,吵吵嚷嚷,還讓不讓人清靜了?”
一個慵懶而略帶不滿的老嫗聲音,仿佛剛睡醒般,突兀地在戰場側上方響起!
所有人,包括那些玄陰教教徒,都猛地一驚,循聲望去!
只見旁邊一棵巨大的古松樹杈上,不知何時,竟斜倚著一個身影。正是那位數次出手相助、神秘莫測的老婦人!她依舊是那副尋常村婆的打扮,手里甚至還拿著一個啃了一半的野果子,正皺著眉頭,不滿地看著下方劍拔弩張的局面。
在她身旁,還站著兩人。一人身著素白衣裙,氣質清冷,正是曾有一面之緣的藥王谷弟子白芷!另一人則是個穿著文士長衫、面容儒雅的中年男子,手持一根翠玉笛,神色平靜,正是白芷的師叔,梅先生!
他們怎么會在這里?!又怎么會和這位老婦人在一起?!
玄陰教那邊顯然也沒料到會突然出現第三方,尤其是那為首之人,看到老婦人時,瞳孔驟然收縮,似乎認出了什么,聲音帶著一絲驚疑不定:“是…是你?!你竟還敢插手我圣教之事?!”
老婦人慢悠悠地啃完最后一口果子,將果核隨手一丟,正好砸在一個玄陰教徒的頭盔上,發出“鐺”一聲脆響。那教徒嚇得一哆嗦。
“圣教?”老婦人嗤笑一聲,拍了拍手上的碎屑,“一群躲在陰溝里玩蟲子、練尸油的家伙,也敢自稱‘圣’?真是不知羞恥。”
她跳下樹杈,落地無聲,目光掃過云清朗一行人,在看到萬小雅時微微停頓了一下,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了然,隨即又看向玄陰教眾人,語氣變得淡漠:“老婆子我最討厭別人吵我睡覺。更討厭,有人動我看順眼的小娃娃。”
那玄陰教頭領似乎對老婦人極為忌憚,但仗著人多勢眾,又有強弩在手,咬牙道:“前輩既然非要與我圣教為敵,那就休怪我等不客氣了!放箭!格殺勿論!”
弩箭再次抬起,對準了老婦人和云清朗他們!
白芷和梅先生立刻擋在老婦人身前,神色凝重,準備迎敵。
然而,老婦人卻只是輕輕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不必緊張。
她緩緩上前一步,渾濁的老眼似乎清明了一瞬,口中開始吟誦一段極其古老、晦澀、的音節。那并非任何已知的語,音調奇特,時而低沉如大地嗡鳴,時而尖銳如穿腦魔音,帶著一種直擊靈魂的詭異力量!
隨著她的吟誦,她枯瘦的雙手在空中緩緩劃動,結出一個個復雜而玄奧的印訣。周圍的空氣開始微微扭曲,光線變得迷離不定,一種難以喻的、令人心悸的能量場以她為中心彌漫開來!
云清朗、萬小雅等人只覺得頭腦一陣輕微的眩暈,并無其他不適。
但那些玄陰教教徒,卻像是被無形的重錘狠狠砸中了靈魂!
他們的眼神瞬間變得空洞、呆滯,抬起弩箭的手臂無力地垂下,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起來。
“呃…啊…”
痛苦的呻吟聲從他們喉嚨里擠出。
緊接著,更加恐怖的一幕發生了!
那些教徒的眼睛猛地變得一片血紅,充滿了瘋狂的殺戮欲望!但他們攻擊的目標,卻不再是云清朗等人,而是…身邊的同伴!
“殺!殺了他們!”一個教徒嘶吼著,舉起刀就砍向身旁的人!
“魔鬼!你是魔鬼!”另一個教徒則瘋狂地撲向最近的人,張開嘴,如同野獸般撕咬起來!
“啊!我的眼睛!”
“滾開!別過來!”
一時間,實驗室入口前如同變成了人間地獄!數十名玄陰教精銳教徒,像完全失去了理智的瘋狗,瘋狂地互相攻擊、砍殺、撕咬!鮮血飛濺,斷肢橫飛,慘叫聲、怒吼聲、啃噬聲交織在一起,構成一幅極其血腥而詭異的畫面!
他們仿佛陷入了一場永遠無法醒來的集體噩夢,在自相殘殺中迅速消亡!
云清朗、萬小雅、陳默、王二狗、王大柱,甚至包括見多識廣的白芷和梅先生,全都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這超乎想象、如同魔幻的一幕!
這是…什么力量?!
出法隨?幻術?還是…真正的…玄幻之術?!
這已經完全超出了武學的范疇!這是操控心神,制造幻覺,乃至…支配靈魂!
那名被俘的殺手目睹這一切,嚇得屎尿齊流,眼珠瞪得幾乎爆裂,最終竟活活嚇死了過去!
老婦人停止了吟誦,微微喘了口氣,似乎消耗不小。她看著那片血腥的修羅場,渾濁的眼中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心術不正,戾氣纏身,最易被‘惑心梵音’引動心魔…自作自受。”
她轉過身,對還處于極度震驚中的云清朗等人道:“還愣著干什么?等著給他們收尸嗎?趕緊走!這術法范圍不大,外面還有別的嘍啰,很快就會察覺不對勁!”
云清朗猛地回過神,強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和翻涌的惡心感,嘶聲道:“走!快走!”
陳默背起母親,萬小雅抱起兒子,云清朗和王二狗攙扶著腿軟的王大柱,在白芷和梅先生的掩護下,踉蹌著繞過那片依舊在瘋狂自殘殺戮的區域,向著山林更深處亡命奔去。
直到跑出很遠,身后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慘叫聲似乎還在耳邊回蕩。
云清朗回頭望去,只見那片區域已被濃郁的血腥氣籠罩,如同一個無形的結界,里面人影晃動,瘋狂依舊…
他激靈靈打了個寒顫,一股徹骨的寒意從腳底直沖頭頂。
他終于明白,那位老婦人所謂的“玄幻之術”,究竟是何等可怕的存在。
這已經不是江湖恩怨,這幾乎是…仙魔之爭了!
他們究竟,卷入了一場怎樣的漩渦之中?!
嵐山深處,晨霧氤氳,卻驅不散彌漫在眾人心頭的寒意與血腥氣。一路奔逃,直至徹底聽不見那令人頭皮發麻的廝殺啃噬聲,云清朗等人才敢放緩腳步,個個臉色蒼白,喘息不止,仿佛剛從修羅地獄中爬出。
王二狗扶著樹干,哇的一聲吐了出來。王大柱更是雙腿發軟,直接癱坐在地,眼神發直,喃喃道:“妖…妖怪…那是妖怪…”他一個普通百姓,何曾見過如此恐怖詭異的場景。
陳默強忍著翻騰的胃液,將母親小心放下。陳母也嚇得不輕,緊緊抱著孫子云霄,身體微微發抖。小云霄似乎也感受到那可怕的氣氛,將小臉埋在媽媽懷里,不敢抬頭。
萬小雅臉色依舊蒼白,但眼神卻相對鎮定,她更多的是在回想老婦人那神鬼莫測的手段,以及其中蘊含的、與她所學似乎同源卻又高深無數倍的力量軌跡。
陳默深吸幾口氣,努力平復內心的驚濤駭浪,他看向一旁神色如常的白芷和梅先生,以及那位正在撣著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塵的老婦人,恭敬地躬身行禮:“多謝前輩,多謝白芷姑娘,梅先生,救命之恩!”
云清朗也連忙帶著家人行禮道謝。
老婦人擺擺手,依舊是那副懶洋洋的樣子:“碰巧路過,順手指點一下迷途的傻娃娃罷了。”她目光掃過驚魂未定的眾人,最后落在萬小雅身上,嘿然一笑,“小女娃,那本書,看得如何了?是不是比你自己瞎練的野路子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