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知‘氣’,如同涉水。”他終于再次開口,聲音壓得很低,幾乎是在她耳邊低語,目光卻依舊鎖著她,“你需要學會判斷深淺,知道何時該浸入,何時必須抽身。而不是……每次都這樣橫沖直撞,讓自己受傷。”
這話語帶著責備,更多的卻是一種難以喻的……關切與無奈。
說完,他像是終于耗盡了所有靠近的勇氣,或者說,是害怕再靠近一步會徹底失控,倏然收回了手,也松開了扶住她肩膀的手臂,向后退開一步。
驟然拉開的距離讓夜晚微涼的空氣重新涌入,姜眠竟覺得有些空落。她臉頰發燙,下意識地抬手,摸了摸剛才被他指尖擦過的地方,那里仿佛還殘留著那奇異的感覺。
“我……”她想說點什么,打破這曖昧得過分的氛圍。
“今天到此為止。”陸深卻已轉過身,背對著她,走向他的工作臺,脊背挺直,恢復了那副疏離的模樣,只是耳根處那抹未能完全褪去的薄紅,泄露了方才的波瀾,“靜心木你拿著,回去好好休息。明天……繼續。”
姜眠看著他的背影,咬了咬下唇,心里像是被小貓爪子輕輕撓過,癢癢的,又有點莫名的甜。她沒有再逗留,低低應了一聲“哦”,便握著那塊溫潤的木頭,轉身快步離開了院子。
直到她的腳步聲消失在門外,陸深才緩緩松開一直緊握的拳頭,掌心竟有些潮濕。他閉上眼,腦海里全是她剛才仰著臉、眼神明亮又帶著點狡黠的模樣,還有指腹觸碰她太陽穴時,那細膩溫熱的觸感。
他煩躁地拿起刻刀,對著手中的木料,卻半晌沒有落下。
心,亂了。
而回到老宅的姜眠,背靠著門板,捂著依舊有些發燙的臉,嘴角卻忍不住一點點揚了起來。
那塊冰冷的、充滿煞氣的青磚似乎也沒那么可怕了。
她低頭看著手中的靜心木,想起他靠近時身上清冽的氣息,和他最后那句看似嚴厲卻隱含關切的話。
“判斷深淺,知道抽身……”她小聲重復著,眼神卻漸漸變得堅定,“可是陸深,有些水,一旦蹚了,恐怕就……由不得人抽身了吧?”
夜色漸濃,兩顆原本平行的心,在今夜無聲的靠近與失控的邊界試探中,軌道已然悄然偏轉。
(第九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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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眠一夜輾轉,翌日清晨,她主動敲響陸深的門,手里還拿著那本筆記,指著其中一頁關于“靈性共鳴”的艱澀段落,眼神清澈又執拗:“陸老師,這個地方我不懂。你說需要與被感知物建立深層連接,是不是就像……就像昨天你幫我隔絕那塊青磚的煞氣時那樣?”她刻意放緩了聲音,帶著求知若渴的無辜,“你能……再示范一次給我看嗎?離近一點的那種。”陸深看著眼前這個分明是故意,卻讓人無法拒絕的學生,握著門框的手指,微微收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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