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剛落,綿舒立刻點頭,定了定神回道:“正是!那日見她擰濕衣時,左手虎口處的確有道葉子形狀的淺疤,在水里浸得發白,一眼就能瞧見!當時臣妾還多瞧了兩眼,想著這疤痕倒特別,沒成想竟與小姐的標記分毫不差。”
“是她!定是她!”年世蘭猛地轉身,望向浣衣局的方向,夜風掀起她披風的下擺,掃過池邊沾露的芙蓉花枝,帶下幾滴冷露落在手背上。她卻渾然不覺,眼底只剩滾燙的光:“頌芝!立刻去浣衣局,把那個叫赤芍的侍女給本宮帶來!若敢有人攔著,就說是本宮的話!今日便是翻遍整個紫禁城,本宮也要把妹妹找回來——當年她走時,正是深秋,本宮連朵像樣的花也沒來得及給她,如今說什么也不能再錯過!”
綿舒忙上前半步,聲音壓得極輕,指尖還沾著方才落在袖上的芙蓉露,語氣里滿是懇切的勸阻:“娘娘息怒,萬不可急!”她目光掃過池畔晃動的宮燈影,又飛快落回年世蘭臉上,“如今已是深夜,浣衣局那邊宮人雜多,您若此刻命人去帶赤芍姑娘,動靜稍大些,難免驚動旁人。皇后娘娘素來留意翊坤宮的動靜,寧常在與祺貴人她們又總愛湊這種熱鬧,若是被她們知曉了,指不定又要拿‘私尋舊族’做文章,反倒對您不利。”
說到這兒,她屈膝行了個禮,才緩聲道:“臣妾也慮著這點,那日見了赤芍姑娘后,便尋了個‘延禧宮配殿缺個秉燭侍女’的由頭,悄悄把她調了過來。延禧宮深秋里本就冷清,配殿更是偏僻,除了臣妾身邊的兩個小丫頭,再無旁人知曉。娘娘若是此刻有空,不如隨臣妾去延禧宮一趟,親自瞧一眼,既穩妥,也能早些辨明真假。”
年世蘭聞,伸出去要喚頌芝的手猛地頓在半空,眼底的急切稍緩,卻仍繃著神經:“你倒想得周全,只是延禧宮素來冷清,你為何要將她安置在那兒?”話里帶著幾分審視,畢竟這宮里人人都避著年家舊事,綿舒此舉太過反常。
綿舒垂眸道:“娘娘放心,延禧宮如今只有幾位灑掃宮人,臣妾住的配殿更是偏僻。那日見赤芍姑娘眉眼像您,又聽聞年家舊事,便想著若真是您的親人,總不能讓她在浣衣局受磋磨,便尋了個‘缺個秉燭侍女’的由頭,悄悄將她調了過來。”她頓了頓,抬眼時眼底滿是誠懇,“只是臣妾身份低微,不敢貿然聲張,只能等個合適的時機告知娘娘。”
年世蘭盯著她看了片刻,見她神色坦蕩,不似作偽,心中的疑慮才消了幾分。頌芝在旁低聲道:“娘娘,旻常在說得有理,深夜調動人手容易引人注意,延禧宮離這兒不遠,咱們悄悄過去,既不會驚動旁人,也能盡早確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