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夠了沒有?”她的聲音不高,卻帶著壓人的寒氣,目光掃過爭執的兩人,“這宮門口是你們撒野的地方?內務府的人剛走,你們就迫不及待起內訌,是嫌旁人看咱們永和宮的笑話還不夠多?”
荷湘胸口的火氣還沒下去,又被主子當眾訓斥,委屈瞬間涌了上來,眼圈一紅就想開口:“主子,奴才也是為了咱們宮里……”
話剛起頭,曇兒連忙上前扯了扯她的袖子,眼神里滿是示意,讓她別再犟嘴。荷湘本就看不上曇兒這副怯懦模樣,此刻被她拉扯,更是火上澆油,猛地甩開她的手,語氣帶著嫌惡:“別碰我!沒骨頭的東西,就知道勸人忍!”
“啪”的一聲脆響,打破了廊下的沉寂。烏雅碧檀的巴掌狠狠落在荷湘臉上,力道大得讓她偏過頭去,臉頰瞬間泛起清晰的紅印。
荷湘被打蒙了,捂著臉怔怔地看著烏雅碧檀,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主子……”
“我讓你住嘴!”烏雅碧檀的聲音帶著怒意,“分不清輕重的東西!你當這是我家后院?想吵就吵,想鬧就鬧?方才小卓子故意挑唆,就是盼著咱們自亂陣腳,你倒好,句句都往人家套里鉆!真鬧到皇后和華貴妃跟前,你擔得起后果嗎?”她的目光冰涼,“再有下次,不用你滾,我親自送你去慎刑司!”
荷湘被嚇得渾身一哆嗦,捂著臉不敢再吭聲,眼淚順著指縫往下淌,委屈里又摻了幾分懼意。曇兒站在一旁,臉色慘白,連頭都不敢抬了。
“主子!奴才錯了!求您饒了奴才這一回吧!”荷湘捂著火辣辣的臉頰,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膝蓋砸在青磚上發出悶響,眼淚混著委屈滾落下來,“奴才打小就被管事買來伺候您,從府里到宮里,整整八年,您待奴才從來都是寬厚的。奴才是看著永和宮份例一日不如一日,心里急得慌,才一時昏了頭亂說話,絕非有意惹您生氣,更不是想給宮里招禍啊!”
她膝行著往前挪了兩步,指尖幾乎要碰到烏雅碧檀的裙擺,聲音里滿是哀求:“您忘了?當年在府里,奴才還替您擋過大夫人的責罰;入宮時,也是奴才陪著您熬夜繡給太后的壽禮。奴才心里只有您,只有永和宮啊!求您看在咱們主仆一場、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上,饒了奴才這一次,別送奴才去慎刑司,奴才再也不敢了!”
烏雅碧檀垂眸看著她,眼底沒有半分波瀾,方才的怒意似已沉淀成一片冰冷的漠然。她甚至沒動一下腳步,只是淡淡開口,語氣沒有絲毫轉圜的余地:“不必多。”
荷湘還想繼續哭訴往日情分,卻被烏雅碧檀接下來的話堵得啞口無:“去院里頭跪著,兩個時辰。好好想想自己錯在哪——是錯在分不清場合鬧事,還是錯在拎不清輕重,險些被人當槍使。想不明白,就一直跪著。”
說完,她根本不看荷湘瞬間慘白的臉,轉身拂袖回了殿內,厚重的門簾在她身后重重落下,隔絕了廊下所有的聲音。荷湘僵在原地,哭聲戛然而止,只覺得臉上的疼和心里的涼攪在一起,密密麻麻地刺得人難受,卻終究不敢違抗,慢吞吞地挪到院中的空地上,對著殿門的方向跪了下去。曇兒站在廊下,看著她孤單的背影,嘴唇動了動,終究還是什么都沒說,悄悄退了回去。
烏雅碧檀回到殿中,后背剛抵上冰涼的門扉,眼淚便不受控地落了下來。她抬手拭去淚痕,指尖劃過妝奩上冰涼的梨木紋路,滿心都是無力——太后稱病閉居壽康宮,連皇后都難得見上一面,哪還顧得上她這無寵無嗣的貴人?至于皇后,更是萬萬信不得,扳倒敬妃時給的那些虛賞,早讓她看清了自己不過是枚可棄的棋子,跟著那樣的人,別說生養孩子,能否安穩活下去都是未知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