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修望著竹息緊繃的臉,又看向殿內隱約透出的燭火——那點光明明就在眼前,卻像隔著萬水千山。她忽然踉蹌著后退半步,扶著身邊的廊柱才穩住身子,眼底的紅血絲更濃,聲音里帶著一絲絕望的自嘲:“好,好一個‘不許通傳’……她是怕見了我,連敷衍的話都編不出來了,是不是?她是鐵了心要棄了我,好讓烏雅氏的姑娘來替我,是不是?”
竹息看著她鬢發散亂、失魂落魄的模樣,也很不好受,卻仍硬著心腸道:“娘娘,夜色已深,景仁宮的燈還亮著,您總得回去。先歇著,明日……或許太后身子松快了,便愿意見您了。”
宜修沒再說話,只僵在原地望著那扇緊閉的殿門。夜風吹過,卷起她鬢邊的碎發,也吹滅了她眼底最后一點希冀的火星。她忽然想通了,竹息攔著的從不是一道軟簾,是她與太后之間最后一點情分的遮羞布——從今往后,這后宮的刀光劍影,她得自己提著心去擋了。
竹息輕手輕腳掀簾入內,殿內的藥味混著燭火的暖意漫過來,卻壓不住滿室沉郁的算計。太后半靠在鋪著玄狐皮軟墊的榻上,雙目微闔,呼吸帶著病后的滯重,可竹息剛踏進門,她便緩緩睜開了眼——耷拉的眼皮下,那雙看透三朝宮闈紛爭的眸子,雖蒙著疲態,卻亮得像染了霜雪的針。
“她走了?”太后的聲音很輕,卻沒有半分疑問,像是早算準了宜修會這般失態離去。
“回太后,皇后娘娘見您安歇了,便回去了。”竹息屈膝回話,目光落在太后交疊的手上——那雙手曾攥著先皇遺旨、捻著六宮命脈,如今卻連帕子的邊角都握不穩,可指尖的力道,依舊藏著不容置喙的掌控。
太后輕輕“嗯”了一聲,眼尾的細紋里漫開掩不住的失望,語氣卻平得像在說旁人瑣事:“你瞧,還是這般沉不住氣。哀家原盼著,那兩個冤魂能讓她學乖些,藏幾分鋒芒、懂幾分隱忍,可她倒好,深夜闖宮要說法,半分中宮的體面與沉穩都丟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