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霽直起身,指尖輕輕撣了撣衣襟上并不存在的浮塵,臉上不見半分惱色,反倒噙著抹淺淡笑意:“妹妹今日回府,瞧著臉色便知是遇上難事了。左右這屋里沒外人,不如跟我說說?或許我還能替你寬寬心。”
“跟你說?”孟靜嫻猛地抬眼瞪她,鬢邊赤金流蘇隨著動作晃出細碎的光,語氣里滿是譏諷,“難不成跟你說了,你就能替我出主意,把浣碧那個賤人從王爺跟前趕走么?”
清霽拿起案上的繡繃,指尖在白帕子的銀線纏枝紋上輕輕摩挲,細碎的光在她指尖流轉,笑意依舊溫和:“妹妹這口氣,不外乎是為了果郡王和那位碧側福晉。說起來,那位側福晉倒真是個有手段的,入府不到一年半便誕下世子,如今在王爺跟前,怕是連你這沛國公之女的體面,都壓過幾分了。”
“你!”孟靜嫻氣得險些從椅子上彈起來,指尖死死攥著錦袍衣角,指節摳得青灰,“她那點手段,不過是裝腔作勢的狐媚伎倆!若不是王爺一時糊涂,她怎配在王府里作威作福?”
“妹妹稍安勿躁。”清霽忙上前一步按住她的胳膊,掌心的溫度透過衣料傳過來,聲音卻壓得更低,帶著幾分刻意的神秘,“你心里打的主意,無非是除了那個禍患,好親自撫養小世子,牢牢攥住王府的權柄。只是聽聞你上次動手,反倒鬧到宮里去,落了個‘善妒’的名聲,讓王爺更添厭棄——可見硬碰硬,實在不是辦法。”
孟靜嫻的怒氣驟然滯住,眼底掠過一絲狼狽。上次她不過是想在浣碧的湯里加些紅花,讓對方身子虛些,沒成想竟被浣碧察覺,鬧到了太后跟前。雖沒受重罰,卻讓她在王府徹底沒了顏面,果郡王更是許久沒踏足她的院落。
“如今啊,”清霽見她神色松動,身子又往前湊了湊,溫熱的氣息拂過孟靜嫻耳畔,像根細針輕輕刺著,“不如用個一了百了的法子。”
“一了百了?”孟靜嫻心頭猛地一跳,方才的煩躁和惱怒瞬間被這四個字勾出幾分好奇。她抬眼看向清霽,見對方眼底藏著抹深不見底的暗芒,不由得下意識往前傾了傾身子:“什么法子?”
孟靜嫻的臉“騰”地紅透,一半是氣一半是臊,猛地甩開清霽的手,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咬牙切齒的恨:“上次不過是加了點紅花,想讓她安分些,誰料那賤人警覺,竟鬧到太后跟前!若不是王爺還顧著幾分體面,若不是太后不愿張揚,她早該被發落出府了!”
她深吸一口氣,看向清霽的眼神里,多了幾分孤注一擲的狠勁:“你說的一了百了,總不會比這個更糟了吧?”
清霽忽然冷笑一聲,那笑意沒達眼底,反倒添了幾分森然。她伸手將繡繃推到一旁,白帕上的銀線纏枝在陰影里顯得格外詭異:“那點紅花算什么?既不能登時令人氣絕,反倒打草驚蛇,平白壞了你的名聲。要我說,要么不動手,要動手,就得讓她再沒機會翻身。”
孟靜嫻心頭一凜,攥著帕子的手不由得又緊了幾分,指腹已能觸到掌心的冷汗。
“你想一了百了,就得用些干凈利落的東西。”清霽湊近了些,聲音壓得像蚊蚋,只有兩人能聽見,“府里庫房深,總有法子尋到些能讓人‘暴病而亡’的物件。只是這事你不便親自出面,得找個體面的由頭,讓旁人替你動手。”
她抬眼看向孟靜嫻,目光銳利如針,直直刺進對方眼底:“你去跟母親說,就說浣碧恃寵而驕,不僅苛待下人,更在暗地里咒你無出,連帶著沛國公府的臉面,都被她踩在腳底下。母親最是看重家族體面,又疼你,她自會傾全力幫你——畢竟,除去一個礙眼的妾室,保你在王府站穩腳跟,才是保全孟家的要緊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