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衛國帶著個小年輕，坐了兩天兩夜的綠皮火車，哐當哐當總算到了深圳。一下車兩人都有點傻眼。這地方，跟四九城完全是兩個世界。到處都是在建的工地，腳手架密密麻麻跟樹林子似的，挖掘機、起重機的轟鳴聲震得人耳朵嗡嗡響。人們走路都帶著小跑，說話嗓門大，語速快，空氣中都彌漫著一股子躁動又充滿干勁兒的氣息。

“我的個乖乖，這……這也太熱鬧了！”跟著來的小年輕，叫小李，扒著車窗，眼睛瞪得溜圓。

趙衛國心里也直打鼓，但他強裝鎮定：“少見多怪！這就是特區速度！咱們這趟，算是來對了！”

他們按計劃，先找了個便宜的小旅館住下，然后就開始像無頭蒼蠅一樣在幾個工業區轉悠。人生地不熟，粵語一句聽不懂，碰了好幾鼻子灰。有時候連廠門都進不去，就被門衛給攆出來了。

“趙哥，這……這咋整啊？人家根本不搭理咱。”小李有點泄氣。

趙衛國抹了把臉上的汗，咬咬牙：“怕啥？咱們是來尋找機會的，不是來當大爺的！進不去廠門，就在外面看，跟下班出來的工人聊，去他們常去的小飯館蹲著！”

就這么硬著頭皮摸爬滾打了十來天，還真讓他們摸著點門道。在一個主要做電子配件和塑料制品的外向型工業區，他們發現很多小廠子都在為同一個問題頭疼——生產線上那些進口的二手設備，老是出毛病，維修保養是個大難題。找原廠？配件貴，周期長，還不一定愿意來。本地能修得了這種相對精密設備的，鳳毛麟角。

趙衛國敏銳地嗅到了機會。他讓小李趕緊把這邊的情況整理出來，發電報傳回公司。他自己則通過各種渠道，終于聯系上了一家港資塑料玩具廠的經理，姓黃，約好了見面談談。

見面地點在一個嘈雜的茶餐廳。黃經理四十多歲，精瘦，穿著花襯衫，說著帶濃重港普的普通話，眼神里帶著生意人特有的精明和審視。

“趙先生，你們‘啟明科技’……在內地是做什么的呀？”黃經理慢悠悠地喝著奶茶，語氣不冷不熱。

趙衛國趕緊把公司的介紹材料，還有之前在機床廠、紅旗縣做過的幾個成功案例，簡明扼要地說了一遍，特別強調了他們在設備改造和維修方面的技術實力。

黃經理聽著，不置可否，直到趙衛國提到他們已經開始嘗試用計算機做輔助設計和故障分析時，他才稍微抬了抬眼皮：“哦？你們內地公司，也用計算機了？”

“是的，黃經理！”趙衛國抓住機會，“我們相信，技術是不分地域的。我們可能沒有最先進的設備，但我們有解決問題的思路和能力。聽說貴廠有幾臺注塑機經常出故障，影響訂單交付？如果可以的話，我們希望能有機會幫您看一下，就算不能徹底解決，至少也能提供一份詳細的診斷報告，幫您判斷問題根源，避免被不靠譜的維修商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