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千二百塊錢，像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面，在“啟明科技”內部激起了巨大的波瀾，也讓陳凡家里的氣氛變得有些微妙。

晚上，陳凡把那個裝著巨款的信封推到冉秋葉面前時，她正在批改學生的作業本。看到那一沓厚厚的“大團結”，她手里的紅鋼筆頓住了，在作業本上洇開了一個小小的紅點。

“這么多？”冉秋葉抬起頭，臉上寫滿了驚訝，甚至有一絲不安，“這……這是怎么來的？你們不是才開張沒多久嗎？”她知道陳凡他們接了些活兒，但沒想到能一下子賺這么多，這幾乎抵得上她兩年的工資了。

陳凡臉上帶著疲憊卻又興奮的光彩，他把和暖氣片廠“效益分成”的合作模式原原本本說了一遍。末了，他補充道：“這錢看著多，可也是我們十來個人（算上周師傅請的臨時幫手）忙活了小半個月，擔著賠本的風險才掙來的。周師傅他們那份，我已經分出去了，這是咱們家這份。”

冉秋葉默默聽著，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那個信封，心里五味雜陳。她為丈夫的成功感到高興，這證明了他的能力和眼光；但這筆“橫財”也讓她隱隱有些擔心，怕這錢來得太容易、太冒險。

“你這‘分成’的法子，聽著是新鮮，可……可靠嗎？”她猶豫著問，“萬一人家廠子效益沒起來，或者……到時候不認賬了怎么辦？”

陳凡笑了笑，拉著她的手在床沿坐下：“放心，協議白紙黑字，孫廠長那人我看挺實在。再說了，咱們的技術擺在那兒，真金不怕火煉。這路子要是走通了，以后就不用光靠死工資和那點維修費了。”他頓了頓，看著妻子，“就是……以后我可能更忙了，陪你和孩子的時間怕是要少很多。”

冉秋葉看著他眼里的血絲和眉宇間的倦色，那些擔憂的話就咽了回去。她反手握住陳凡粗糙了許多的手掌，語氣變得輕柔而堅定：“忙就忙吧，家里有我呢。只要你們這錢掙得堂堂正正，不違法不亂紀，我就支持你。你看你，這才多久，手都糙了，人也瘦了。”

“沒事，充實！”陳凡心里一暖，嘿嘿一笑，“比在廠里看人臉色、論資排輩強多了！”

這筆意外的收入，讓這個小家的經濟狀況瞬間寬裕了許多。陳凡和冉秋葉商量后，決定先拿出一部分，把家里那臺老掉牙、圖像總閃的12寸黑白電視機，換成了一臺14寸的“牡丹牌”彩電！這可成了家里的頭等大事，安裝那天，兩個孩子圍著新電視又蹦又跳，連一向節儉的冉秋葉臉上也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剩下的錢，陳凡悄悄塞給了冉秋葉一部分，讓她給自己和孩子添置些新衣服，買點好吃的。冉秋葉推辭不過，收下了，卻大部分都花在了孩子和老人身上，給自己只扯了一塊便宜的的確良布料，打算做件夏天穿的襯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