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叔公臉色一變:“你……你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裴晏清的目光轉向一旁泫然欲泣的沈玉姝,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將軍府的手,未免伸得太長了些。我裴家的家事,何時輪到外人來指手畫腳?還是說,陸將軍覺得,扳不倒我,便想從一個孩子身上下手?”
陸寒琛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厲聲道:“裴世子慎!我與內子只是前來探病,并無他意!”
“是嗎?”裴晏清輕笑一聲,那笑聲里卻沒半分暖意,“那最好不過。管家。”
“老奴在。”
“送陸將軍和陸夫人出府。國公府今日家事不寧,就不留客了。”
“是!”
管家林嬤嬤立刻上前,做了個“請”的手勢,態度恭敬卻不容置疑。
沈玉姝氣得咬碎了一口銀牙,卻又不敢發作,只能不甘心地被陸寒琛拉著離去。
堂內,氣氛一時僵持到了極點。
族老們被裴晏清一番話敲打,心中已有些動搖,但事已至此,若是就此退去,顏面何存?
就在這時,沈青凰再次開口,打破了僵局。
“幾位叔公既然認定策兒是災星,想必也認為他一無是處。青凰不敢茍同。”她將裴策從身后拉了出來,直面著眾人,“策兒雖年幼,卻聰慧過人,品性純良。他自入府以來,每日晨昏定省,為母親奉茶捶腿,從未間斷。他熟讀《三字經》、《百家姓》,已在學《論語》,筆力雖稚嫩,卻已有名家風骨。”
她看著一臉固執的族老們,聲音清冷而堅定:“口說無憑。三日后,便是宗族小聚。屆時,便讓策兒在眾位族親面前,展示所學。若他能得族中半數以上長輩的認可,這‘災星’之說,便就此作罷,策兒入族譜之事,也不得再議。”
她頓了頓,鳳眸中閃過一絲決絕的光芒。
“若他不能,我沈青凰,便親自為他另覓前程,從此與國公府再無瓜葛。如何?”
這是一個賭約。
用裴策的未來,賭裴氏一族的公道人心。
七叔公與幾位族老對視一眼,心中盤算。
一個小孩子,能有多大才華?
三日時間,又能學出什么名堂?
這沈青凰,分明是自尋死路。
“好!”七叔公沉聲道,“就依你所!三日后,我們等著看!若是這孩子不堪造就,你便兌現承諾,廢除他的繼子身份,將他逐出府去!”
說罷,他一甩袖子,帶著另外兩位族老,拂袖而去。
榮安堂內,終于恢復了平靜。
周氏一臉擔憂地拉著沈青凰的手:“青凰,你……你太沖動了!策兒還這么小,如何能……”
“母親,請您信我。”沈青凰反握住她的手,眼神堅定,“也請您,信策兒。”
她低下頭,看著一臉惶恐不安的裴策,溫柔地替他擦去眼角的淚痕。
“策兒,怕嗎?”
裴策用力地搖了搖頭,小小的身子挺得筆直,用清脆的童音一字一句地回答:“不怕。策兒會努力,不讓母親失望。”
沈青凰欣慰地笑了。
裴晏清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這一幕。
他看著那個在族老面前辭鋒利,寸步不讓的女人,此刻卻對著一個孩子,露出了從未有過的溫柔與耐心。
她身上那股堅韌的、蓬勃的生命力,像一束刺破陰霾的光,讓他那顆早已冰封死寂的心,竟也泛起了一絲微瀾。
他走上前,低聲道:“你倒是對他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