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凰抬起頭,迎上他探究的目光,唇角微揚,那笑容里是絕對的自信。
“我不是對他有信心。”她淡淡道,“我是對自己的眼光,有信心。”
三日后,裴氏宗祠。
祠堂內莊嚴肅穆,列祖列宗的牌位高懸于堂上,香煙繚繞,將一張張或威嚴或陰沉的臉孔籠罩在朦朧之中。
今日是裴氏一族的宗族小聚,說是小聚,實則卻是為裴策設下的一場審判。
族中稍有頭臉的長輩幾乎都到了,他們盤腿坐在蒲團上,目光如炬,齊齊聚焦在堂中那個小小的身影上。
裴策穿著一身嶄新的寶藍色錦衣,襯得他小臉愈發白凈。
他身形尚小,站在空曠的祠堂中央,顯得格外單薄,好像一陣風就能吹倒。
可他的腰背卻挺得筆直,一雙黑曜石般的大眼睛里,沒有前幾日的惶恐,只有一種超乎年齡的鎮定。
沈青凰端坐于女眷席首位,面色平靜地捻著手中的佛珠。
她身側,裴晏清披著厚厚的裘衣,闔目養神,蒼白的臉上看不出絲毫情緒,仿佛對眼前的一切都漠不關心。
只有那偶爾輕叩扶手的修長手指,泄露了他并非真的置身事外。
不遠處,沈玉姝又當著皇后的眼線,前來湊熱鬧。
此時正絞著手中的帕子,眼中是掩飾不住的幸災樂禍。
她今日特意打扮的花團錦簇,就是等著看沈青凰和那個野種被掃地出門的笑話。
陸寒琛坐在她身邊,眉頭微蹙,目光在裴策和沈青凰之間來回逡巡,不知在想些什么。
“時辰已到。”七叔公干咳一聲,渾濁的目光落在裴策身上,帶著審視與輕蔑,“小娃兒,老夫問你,今日考校,你可有信心?”
裴策上前一步,稚嫩的童音清脆而響亮:“回曾叔公,策兒有信心。”
“好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脾氣火爆的九叔公冷哼一聲,“那就開始吧!!”九叔公梗著脖子道。
裴策卻只是撿起書,翻看了一遍,便合上書本,遞還給九叔公,脆生生地道:“策兒背的。”
“哦?”九叔公接過書,隨意翻到一頁,念了開頭一句:“‘凡治人之道,莫急于禮’,你往下背。”
“禮有五經,莫重于祭。夫祭者……”裴策開口,語速不疾不徐,吐字清晰,竟是真的一字不差地背誦起來。
眾人起初還只是驚訝,待他背完一整頁,九叔公又連換數頁,他依舊對答如流后,所有人的表情都從驚訝變成了震驚。
“停!”九叔公額上見了汗,猛地合上書,“你……你可能倒著背?”
此一出,連七叔公都覺得有些過分了。
裴策卻只是歪了歪頭,略一思索,便開口道:“……所由生也,本于地,配于天,故……”
他竟然真的從方才那段的末尾,一字不差地倒著背了回去!
甚至連頁腳處,前人留下的幾句批注,都分毫不差!
“妖孽!真是個妖孽!”一個族老失聲驚呼。
滿堂嘩然!過目不忘!這可是過目不忘的天賦啊!
陸寒琛的瞳孔猛地一縮,一直冷硬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動容之色。
這樣的記憶力,若是用在兵法上……
他正想著,便聽七叔公沉聲問道:“你既有此奇才,老夫便考你一考兵事。前朝陰山之戰,周軍以三萬破敵十萬,堪為經典。你可知其致勝關鍵何在?”
這個問題,已遠非一個孩子能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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