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大局已定。
一場足以顛覆國公府的內亂,被她以雷霆之勢,徹底蕩平。
待所有人都退下,喧囂的福安堂終于恢復了寂靜。
空氣中還殘留著淡淡的血腥氣和絕望的氣息。
沈青凰站在堂中,緊握著玉印的手,指節已有些發白。
她不是不累,只是在前世的血海深仇面前,這點疲憊又算得了什么。
忽然,一雙溫熱的手,覆上了她冰涼的手背,連帶著那方玉印,一同包裹進掌心。
沈青凰一怔,回頭便對上裴晏清那雙含著淺笑的桃花眼。
他不知何時已將輪椅滑到她身側,此刻正仰頭看著她,眸光里是毫不掩飾的欣賞與……一絲心疼。
“手都涼了。”他的聲音清潤溫和,驅散了滿室的肅殺,“殺伐果斷的沈家主,也會累么?”
“世子若是心疼了,大可將這燙手山芋接過去。”沈青凰抽了抽手,卻被他握得更緊。
“不必。”裴晏清笑了,那笑容在跳躍的燭光下,竟有幾分攝人心魄的驚艷,“我的世子妃,執掌帥印的模樣,甚美。”
他拉著她的手,將那玉印轉了個方向,讓她看得更清。
“國公府是你的,你……”他頓了頓,聲音低沉下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喑啞和霸道,“也是我的。”
沈青凰的心,猝不及不及防地漏跳了一拍。
只聽他繼續用那蠱惑人心的語調,在她耳邊輕聲道:“你的戲臺,我來搭;你的刀,我來磨。你只管……站到最高處去,將所有風景,都踩在腳下。”
燈火搖曳,映著他眼底深處那濃得化不開的占有欲和縱容。
沈青凰看著他,前世今生所有的冰冷與堅硬,仿佛都在這一刻,被他眼中灼熱的溫度,融化了一個小小的角落。
她緩緩地、緩緩地,反手握住了他的手。
“好。”
那一聲“好”,是前世今生,沈青凰第一次心甘情愿許下的承諾。
不為家族,不為活命,只為身側這個男人眼中,那與她如出一轍的野心與瘋狂。
一夜風雨,蕩滌了國公府數十年的沉疴。
次日清晨,天光乍破。
福安堂前那片沾染了裴正明和裴明軒屈辱血沫的青石板,已被沖刷得干干凈凈,仿佛昨夜那場雷霆風暴從未發生。
然而,國公府上下,每一個下人的呼吸里,都帶著前所未有的敬畏與驚懼。
沈青凰端坐于府中正堂主位,身旁是神色溫潤的裴晏清。
她依舊是一身素雅的妝容,那張清麗絕倫的臉上,尋不見半分昨夜的疲憊,只有一片冰湖般的沉靜。
堂下,烏泱泱跪滿了府中所有的管事、仆婦、小廝,黑壓壓的一片,連大氣都不敢喘。
“昨夜之事,想必各位都已清楚。”沈青凰的聲音清泠如玉石相擊,不疾不徐,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老太君將掌家玉印交予我,便是信我能還國公府一個清明。今日,便是我立規矩的第一天。”
她目光緩緩掃過眾人,那眼神看似輕描淡寫,卻仿佛能洞穿人心,讓每一個心懷鬼胎的人都覺芒刺在背。
“規矩有三。”
“其一,自今日起,府中采買、支用、人事調動,皆需經我與世子爺的手,憑我的印信方可生效。凡有陽奉陰違、中飽私囊者,一經查出,發賣還是送官,看我心情。”
“其二,府內各院,各自為政、私設小廚房、私相授受的風氣,到此為止。月例、份例按規制發放,不得有誤。若有下人敢仗著舊主之勢,欺上瞞下,克扣嚼用,便如此物!”
話音未落,她手邊茶盞“砰”地一聲被擲于地,碎瓷四濺!
那清脆的爆裂聲,讓所有人都狠狠一顫。
“其三。”沈青凰的語氣愈發森寒,“也是最重要的一條。這國公府,只有一個主子,便是我與世子爺。你們的命,你們的身家,都系于大房。若讓我發現,誰還與二房、三房那起子被罰之人暗通款曲,通風報信……”
她微微一頓,唇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卻令人膽寒的笑意:“城外亂葬崗,尚有空位。”
滿堂死寂,針落可聞。
就在這時,一個管事嬤嬤忽然膝行幾步,哭喊道:“世子妃明鑒!老奴……老奴有事要報!”
眾人循聲望去,正是此前三夫人李氏院中最得臉的林嬤嬤。
“說。”沈青凰只吐出一個字。
“世子妃有所不知。”林嬤嬤涕淚橫流,指著人群中一個不起眼的灑掃婆子,“三夫人被禁足前,曾偷偷塞給王婆子一個金錁子,讓她……讓她想法子給城外家廟的二夫人捎個信,說……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讓她務必忍耐!”
此一出,全場嘩然!
那被稱為王婆子的婦人頓時面如死灰,癱軟在地,磕頭如搗蒜:“冤枉啊世子妃!老奴沒有!是林嬤嬤她血口噴人!”
“哦?”沈青凰鳳眸微瞇,看向林嬤嬤,“你可有證據?”
“有!老奴親眼所見!”林嬤嬤為了自保,此刻豁了出去,“那金錁子,就藏在王婆子房中床板下的第三塊磚里!”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