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氣又覺得無力,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索性閉上眼睛,轉過頭去。
商執聿沒有再說話,只是將車內的暖氣調高了一些。
不知過了多久,車子平穩地停下。
陸恩儀感覺到光線似乎變得柔和起來。
駕駛座的門被打開又關上,緊接著,她這邊的車窗被輕輕敲了敲。
她不情不愿地睜開眼。
窗外,商執聿正站在那里,耐心地看著她。
陸恩儀解開安全帶,推門下車。
夾雜著泥土與水汽的清新空氣瞬間涌入鼻腔,沖淡了心頭的郁結。
他們停在了一條蜿蜒的河邊。
河水清澈,緩緩流淌。
不遠處的山坡上,成片的楓樹林層層疊疊,在灰蒙蒙的天色下,燃燒著絢爛的色彩。
商執聿走到她身邊,與她并肩而立,兩人之間隔著半臂的距離。
陪著她一起,靜靜地看著眼前的風景。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卻不再是車里那種令人窒息的尷尬。
許久,陸恩儀的心一點點平復下來。
她側過頭,看著身旁男人棱角分明的側臉。
“商執聿,會議上那些你都看到了?”
河邊的風帶著水汽的微涼,吹動陸恩儀額前的碎發,也吹散了她心中一部分的焦躁。
她問出那個問題后,便有些后悔,仿佛是在主動向他展示自己最不堪的傷口。
商執聿轉過頭,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臉上,那雙總是蘊藏著深沉算計的眼眸,此刻竟只映著她一個人的影子,清晰而專注。
良久,他才緩緩搖頭,聲音低沉而誠懇:“沒有。”
他像是怕她不信,又像是覺得這個答案過于簡單,于是又補充了幾句,解釋自己出現在此的緣由:“下午在這附近有個商務會談,結束后在酒店門口看到了今天的學術會議名錄,猜你應該會來。后來……在停車場看到了你的車。”
他說到這里,略微停頓了一下,眼神有片刻的不自然,仿佛在掩飾什么。
“我就讓司機先回去了。”
不過,商執聿沒有戳破她故作的堅強,陸恩儀便也沒有戳破他拙劣的謊。
“會議上……”商執聿小心翼翼地開口詢問,“是發生了什么不開心的事情嗎?”
陸恩儀將目光投向了遠處緩緩流淌的河水,聲音很輕。
“林晚,你認識吧。”
商執聿沉吟片刻:“認識,之前是你的助理?”
“嗯。”陸恩儀應了一聲,繼續說道,“林晚有個弟弟,叫林勒希。他在科研上……有很強的天賦,近乎天才。”
“但他之前因為一場意外受了很重的傷,一度很自閉,放棄了自己。后來……我鼓勵他讓他重新站起來,接受復建,然后收了他當學生。”
“可是就在前段時間,我們有了分歧。”陸恩儀的語速慢了下來,每一個字都像是沾染了秋日的涼意,“再然后,林晚就從我的研究所辭職了,帶著林勒希,一起加入了安家的研究所。”
“今天會議上,他用我很多年前發表的一個課題作為基礎,推導出了一個全新的結論,指出了我當年研究中的一個致命缺陷。”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當著所有人的面,把我推翻了。”
“我知道,學術上,青出于藍是好事,只是……就是覺得有點難受。”
她的聲音低了下去,帶著一絲迷茫。
“我害怕的不是被他超越,我怕的是他們看不清安家是什么樣的存在,輕信了安家,為了走捷徑,最終會走上錯路,把自己都給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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