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城,望北茶樓。
已是深秋,茶樓里卻人聲鼎沸。
醒木啪地一脆響,壓下了滿堂嘈雜。
一襲青衫的說書先生清了清嗓子,聲音帶著刻意營造的悲愴:
“列位看官,今日不說那三國紛爭,也不表那隋唐英雄,單說那北國風雪之中,兩位身陷囹圄的圣天子!”
他刻意停頓,讓圣天子三個字回蕩。
“諸位可知,那五國城頭,月華如練,照見的卻是何等的凄涼?”
說書先生的聲音開始顫抖。
“先說那徽宗皇帝!那可是我朝書畫雙絕、文采風流的道君皇帝啊!
“昔年在汴京,瓊樓玉宇,筆墨生香,是何等的逍遙!可如今呢?”
他猛地提高聲調,帶著泣音。
“客死異鄉!魂斷北國!連尸骨都未能回歸故土大宋!”
啪!
醒木再響,震得眾人心頭一跳。
“你們可曾想過,徽宗皇帝在生命最后的時光,望著南方,心里該是何等的煎熬?
“他或許在悔,悔不該當年,他更在盼,盼王師北定,盼能葉落歸根,哪怕只看一眼故國的山水,聞一聞臨安的花香!
“可他等到了什么?等到的只有塞外的風雪,只有異族的冷眼,只有……死不瞑目,遺骸猶在異鄉受那風霜之苦!
“列位啊,這豈是為人臣子所能忍?這豈是為人子孫所能忘?!”
說書先生已是老淚縱橫,臺下茶客無不動容,唏噓之聲四起。
“還有那欽宗皇帝!”
說書先生趁熱打鐵。
“父死不能葬,身囚不得歸!如今依舊在那苦寒之地,衣衫單薄,食不果腹,夜夜遙望南天,淚落沾襟!
“他盼著什么?不就是盼著我大宋鐵騎,能踏破賀蘭山缺,迎他還朝,讓他能在父皇陵前磕一個頭,盡一份遲來的孝心嗎?!
“此心此情,天地可鑒,人神共泣!
“迎還二圣,這不僅僅是接回兩位君王,這是洗刷我大宋的屈辱!
“這是盡天下臣子的人倫大孝!這是讓徽宗皇帝的在天之靈得以安息,讓欽宗皇帝的殘生得以慰藉啊!
“若連這都做不到,我等還有何面目自稱炎黃子孫,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間?!”
茶樓內,群情激昂。
先前或許還有人有幾分看熱鬧的心思,此刻卻被這悲情徹底帶動。
茶樓外的市井巷陌,又是另一番景象。
三姑六婆聚在井邊、巷口,交頭接耳,神色神秘。
“聽說了嗎?金人那邊好像松口了,愿意把兩位老官家送回來呢!”
“真的?那可真是……阿彌陀佛!”
“可是,現在的官家怎么辦?他這位置……”
“噓!慎!不過話說回來,真要回來了,這臨安城,怕是要變天嘍……”
竊竊私語如同瘟疫,將一種不確定性的焦慮,植入了尋常百姓家。
……
翌日,大朝會。
大慶殿內,百官肅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