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下次說謊,麻煩編得圓些。那女同學住在哪,司機早就和我說清楚。而且這么會關心人,不像你哦。”
陸明舟臉上閃過一絲赧然,剛要解釋,卻被母親擺手打斷。
陸炎藝走到他面前,伸手理了理他皺巴巴的衣領,
指尖帶著點微涼的溫度,“好了,你們眼下最重要的是穩住陣腳,別讓爺爺看出破綻,更別給對方可乘之機。”
她收回手時,眼神里的銳利淡了些,多了層母親的關切:“也累了一天,先休息吧。剩下的事,天亮了再說。”
陸明舟看著母親轉身走向里間的背影,喉動了動,終究只低聲說了句“知道了。”
與此同時,陸擇也跟著秦語音回到老宅二樓他們自己的家,陸擇推開那扇木門時,空氣里飄著一絲熟悉的紫檀木香,
這是家的味道,雖然在福利院生活了十幾年,那里不曾讓他有過歸屬感,
而這里才回來大半年,他的下意識里已經把這里當家了。
他把行李箱往墻角一放,動作間帶了點無意識的重,像是要把一路攢著的濁氣都抖落出去。
轉身走出房間時,目光毫無預兆地撞進客廳正中那方小小的黑框里。
父親的遺像擺在長案上,黑白照片里的人眉眼溫和,嘴角還帶著點淺淡的笑意,雖然父子倆未曾謀面卻已牽絆頗深。
陸擇的腳步猛地頓住,像被無形的線拽住了。
他站在原地看了父親的遺像片刻,指尖微微發緊,隨即轉身去案幾旁抽出三支香,點燃時火苗簌簌地跳了兩下,映得他眼底那片未散的紅血絲愈發清晰。
香灰簌簌落在青瓷香爐里,他屈指把香插穩,指尖不小心蹭到微涼的爐壁,才驚覺自己手心竟全是汗。
“爸,”他喉結滾了滾,聲音低啞得像蒙了層灰,“我從北京回來了。”
案幾上的電子燭臺發出幽微的光,照亮他緊抿的唇線。
一年來那些被“意外”二字強行壓下的疑問、午夜夢回時撕心裂肺的疼,此刻隨著裊裊升起的煙縷,一點點漫上心頭。
“明卓說的事,我信。”他盯著照片里父親的眼睛,像是在尋求一個回應,又像是在對自己起誓,“您原來很期待我的回來,……我知道。”
那香燃得很快,細白的灰彎了彎,終于不堪重負地折斷,落在爐沿。
陸擇抬手按了按眉心,指腹碾過突突跳動的太陽穴,將那句幾乎要沖口而出的“我會查清楚”咽了回去,有些話,不必說給照片聽,他要做給九泉之下的人看。
身后傳來秦語音輕手輕腳的腳步聲,帶著杯溫水放在他手邊的矮凳上。
“外面受委屈了?”她聲音放得很柔,像怕驚擾了什么,“剛回來累壞了吧?來喝點水。”
陸擇沒回頭,只是望著那三支明明滅滅的香,低聲道:“沒有,就是有點想我爸了,媽,太晚了您也累了,先去休息,我想再待會兒。”
秦語音看著他挺直的背影,那肩膀繃得比一年前父親剛走時還要緊。
她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最終還是輕輕嘆了口氣,轉身回了自己房間,
只留下客廳里那點幽光,陪著他和照片里的人,在寂靜的夜里對峙。
秦語音回房后,坐在床沿沒動。隔壁客廳里,陸擇的呼吸聲隔著門板隱約傳來,不重,卻透著股不同尋常的滯澀。
她攏了攏身上的披肩,指尖劃過微涼的布料,心里那點不安像潮水般漫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