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今天太反常了。
進門時那身灰頭土臉的狼狽倒還好說,年輕人毛躁,磕磕碰碰難免。
可他看明卓的眼神,那里面藏著的東西太沉,不像單純為了“急剎摔跤”這點事。像帶著恨。
還有他剛才在父親遺像前站著的樣子,背挺得筆直,卻像根被拉到極致的弦,連呼吸都帶著股憋著勁的鈍重。
平日里阿擇大大咧咧,雖不是很外向卻也不是這般沉默得嚇人。
以前每次回來,總會先跟她絮叨幾句生活,學習的事,或是抱怨幾句當天天氣啊,學校里發生的事啊,
可今晚明明出了幾天遠門,他除了那句“媽,很晚了您也累了,先去休息”,幾乎沒再說過別的。
尤其是提到那個女同學時,他那瞬間冒出來的急色,還有明舟沒頭沒腦的火氣……
平時這倆孩子關系還算可以,明舟雖比阿擇沉得住氣,卻也極少對他動這么大的情緒。
秦語音輕輕摩挲著床頭柜上的兩個相框,里面是一張是陸擇上次數學競賽獲獎的照片,
一張是丈夫的大學畢業照,父子倆面容相似,都是笑得眉眼彎彎。
她想起得知陸炎沉出車禍是為了接自己回陸家的原因那天。
阿擇也是這樣,一句話不說,就那么跪在陸炎沉的遺像前,一天一夜沒說話,眼底的紅血絲像要滲出血來。
如今這眼神,竟和那時有幾分像。
“路上遇到點意外”……明舟那套說辭,聽著就漏洞百出。
明卓額角的傷,褲腿上的血漬,怎么看都不像“沒關牢車門滑出去”那么簡單。還有陸炎藝剛才看明舟的眼神,分明也是起了疑的。
這幾個孩子,到底瞞著什么?
秦語音嘆了口氣,起身走到窗邊,撩開窗簾一角望向客廳的方向。
那盞長案上的電子燭臺還亮著,幽微的光映在窗紙上,像個沉默的驚嘆號。
她知道阿擇孝順,心里記著他爸的事。
可這孩子性子倔,認定的事八頭牛都拉不回,真要是藏了什么心事,怕是能自己扛到天塌下來。
不行,不能就這么看著。
秦語音捏了捏手心,轉身往門口走。不管出了什么事,她這個當媽的,總得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哪怕幫不上忙,也不能讓孩子一個人憋著,憋出病來。
客廳里的香燃得差不多了,最后一點火星在昏暗中明明滅滅。
陸擇剛要轉身,就聽見身后傳來母親的聲音,帶著點不容拒絕的認真:
“阿擇,你過來,跟媽說說,今天到底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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