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喬歡幫他上藥的時候還不覺得有這么疼,現在看來應該是發炎了。
看來這次傷的比以前在福利院任何一次都重,難怪那矮兔子叫他晚上記得吃止痛藥。
推開門時沉重的身體踉蹌了一下,差點栽倒。
預想中的冰冷昏暗并沒有出現。
溫暖柔和的燈光瞬間驅散了門外的黑暗,盈滿了不大的空間。
隨之而來的,是一股若有似無、令人寧神的淡雅熏香氣息。
陸擇猛地頓住腳步,因疼痛而略顯渙散的瞳孔瞬間聚焦,帶著難以置信的愕然看向房間中央,
秦語音!
他的養母秦語音,此刻正端坐在他書桌旁那把唯一的靠背椅上。
她穿著素雅的羊絨開衫,烏黑的發髻一絲不茍,側臉在暖黃的燈光下顯得異常柔和。
聽見門口的動靜,她立刻轉過頭來。
她的目光在觸及陸擇慘白如紙的臉、汗濕的鬢角以及那只死死捂住肩膀、指節用力到發白的手時,
那雙總是平靜冷漠的眸子里,瞬間掠過一絲清晰可見的震驚和……濃濃的心疼!
“阿擇!”秦語音幾乎是立刻站了起來,動作帶著少見的急促,快步朝他走來。
陸擇張了張嘴,喉嚨干澀發緊,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回應這猝不及防的關心。
他習慣了在這個家里獨自舔舐傷口,習慣了在老爺子書房里面對冰冷的風暴……
這溫暖的燈光和秦語音眼中毫不掩飾的心疼,像一道猝不及防的光,刺破了他層層包裹的冰冷壁壘,讓他有些無所適從。
就在這時,陸擇才注意到,在房間另一側靠近床鋪的位置,還站著一個人——提著標志性醫療箱、神色嚴謹的家庭醫生陳醫生。
陳醫生顯然早已等候在此,此刻看到陸擇的模樣,眉頭緊緊皺起,立刻快步上前。
“快!快扶他坐下!讓我看看!”陳醫生的聲音帶著職業性的嚴肅。
秦語音已經走到了陸擇身邊,沒有絲毫猶豫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避開了他受傷的肩背,輕輕扶住了他另一側未受傷的手臂。
她的手溫暖而穩定,帶著一種不容拒絕又異常溫柔的力道。
“快坐下。”她的聲音低柔,卻帶著一種撫慰人心的力量。
一股難以喻的酸澀猛地沖上陸擇的鼻腔,
混雜著身體的劇痛和這突如其來的溫暖善意,讓他一向冷漠堅硬的心防出現了一絲裂痕。
他任由秦語音和陳醫生將他扶到床邊坐下,動作牽扯到傷處,疼得他悶哼一聲,額角的冷汗瞬間又滲出一層。
“忍著點,阿擇。”秦語音低聲安撫,迅速從衣袋里掏出一方干凈的真絲手帕,
極其自然地、動作輕柔地替他擦拭額角和鬢邊的冷汗,沒有絲毫嫌棄他此刻的狼狽。
隨即,她又吩咐傭人:“快去準備溫水和干凈的毛巾來!”
看著秦語音有條不紊地指揮著,看著她眼中那抹揮之不去的擔憂和心疼,感受著手臂上那帶著安撫溫度的觸碰……
陸擇垂下眼簾,濃密的睫毛在蒼白的臉上投下深深的陰影,遮掩住眸中翻涌的復雜情緒。
心里某個角落,似乎被這陌生的暖意輕輕觸碰了一下,泛起一絲微瀾。
經歷過今晚書房里那場冰冷殘酷的風暴,目睹了蔡文昕的歇斯底里、陸明萱的算計崩潰、陸明舟的冷酷,以及老爺子最后的權衡裁決……
此刻這間陋室里,這盞為他而亮的燈光,
這個帶著醫生守候在此的秦語音,這份……似乎是發自內心的關切……
在漫長的、被漠視的寒冬之后,一點點微小的暖意,都顯得如此珍貴,也如此……令人動搖。
難道這半年來,她那些看似平淡溫和的關懷,那些不露痕跡的照料,并非全是刻意的偽裝?
難道她……真的如同她此刻表現出的那樣,是一個……善良的人?
肩膀的劇痛似乎在這一刻變得不那么難以忍受了。
陸擇靠在床柱上,疲憊地閉上眼,任由秦語音用溫熱的毛巾小心擦拭他頸間的冷汗,聽著陳醫生打開器械箱的細微聲響。
他緊繃的神經,在這意料之外的、帶著淡淡馨香的溫柔氣息包裹下,終于有了一絲松緩的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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