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點的東北,寒風裹挾著雪粒,像無數把淬了冰的尖刀,刮在臉上疼得鉆心。王衛國趴在雪地里,棉褲早已被融化的雪水浸透,凍得硬邦邦地貼在腿上,傷口的劇痛順著神經往上竄,卻被他死死咬著牙壓了下去——西炮樓的機槍還在“噠噠”作響,火舌在黑暗里劃出刺眼的光,每一次掃射都有雪粒被掀飛,露出下面凍土的黑褐色。
“引信凍住了!”負責爆破的戰士老張突然低喊,他的手指在炸藥包引信上搓了半天,結冰的麻繩依舊紋絲不動。日軍的機槍又一次掃來,老張猛地把王衛國往雪坑里按,自己的肩膀卻被子彈擦過,血瞬間滲出來,在雪地里暈開一小片暗紅。
“俺來!”王衛國摸出懷里的火柴,劃了三根才點燃一根,小心翼翼地湊到引信旁。火苗在寒風里顫巍巍的,眼看就要熄滅,他干脆脫下手套,用手心護住火苗——指尖很快被凍得發麻,卻死死盯著引信燃燒的進度。“快撤!”他大喊一聲,將炸藥包塞進炮樓射擊孔,拽著老張往回跑。
“轟隆!”
震耳欲聾的baozha聲撕裂了夜空,炮樓的木質頂蓋像紙片一樣被掀飛,碎石混著日軍的慘叫砸進雪地里。王衛國被氣浪掀得摔在地上,嘴里灌滿了雪,嗆得劇烈咳嗽。他抬頭望去,西炮樓的半邊墻體已經塌了,黑黢黢的洞口里涌出濃煙,卻還有日軍的殘兵從缺口里爬出來,舉著刺刀朝他們撲來。
“拼了!”小李舉著buqiang沖上去,槍托砸在一個日軍的頭上,卻被另一個日軍用刺刀捅進了腰腹。“小李!”王衛國嘶吼著撲過去,短刀狠狠扎進那日軍的后心,鮮血噴濺在他的臉上,溫熱的液體混著雪粒,在下巴上凍成了冰碴。小李捂著傷口倒在雪地里,嘴里還在喊:“別管俺……炸鐵路……”
王衛國的心臟像被重錘砸了一下,卻沒時間悲痛——東、北兩座炮樓的日軍已經察覺異動,機槍火力更密集了,子彈“嗖嗖”地從頭頂飛過,打在旁邊的枯樹上,濺起的木屑帶著冰粒砸在身上。“跟俺沖!”他抓起小李的buqiang,朝著東炮樓的方向沖去,“七星步”在雪地里踩出凌亂卻精準的腳印,避開了日軍的火力點。
東炮樓的日軍顯然早有準備,門口堆著沙袋,兩挺機槍交叉掃射,形成一道火網。三個戰士試圖從側面迂回,剛探出身子就被子彈擊中,其中一個戰士倒下時,手里還緊緊攥著沒扔出去的手榴彈,引線在雪地里燒出一小截黑痕。“用手榴彈炸沙袋!”王破軍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他舉著buqiang,一槍擊斃了一個機槍手,“衛國,你從右側繞,俺掩護你!”
王衛國點點頭,抓起兩顆手榴彈,借著雪堆的掩護慢慢往前挪。日軍的子彈在他身邊的雪地上打出一個個小坑,他的棉帽被流彈擊穿,帽檐掉在雪地里,卻渾然不覺。離沙袋還有五步遠時,他猛地站起身,將手榴彈塞進沙袋縫隙,拉開引信后轉身就滾——“轟隆”一聲巨響,沙袋被炸飛,機槍手也被氣浪掀翻,露出炮樓的入口。
“沖啊!”戰士們吶喊著沖上去,刺刀與日軍的軍刀碰撞,發出“叮當”的脆響。王衛國剛沖進炮樓,就迎面撞上一個日軍少佐,對方的軍刀直刺他的胸口,他下意識地用buqiang格擋,槍身被砍出一道深痕。兩人近距離纏斗,日軍的唾沫噴在他臉上,眼神里滿是瘋狂,王衛國猛地低頭,用肩膀頂住對方的肚子,同時將短刀從他腋下捅進去——日軍的慘叫卡在喉嚨里,鮮血順著短刀的縫隙往下淌,染紅了王衛國的棉襖。
攻克三座炮樓時,天已經蒙蒙亮。雪地里橫七豎八地躺著尸體,有日軍的,也有我方戰士的。有的戰士還保持著沖鋒的姿態,手指扣在扳機上;有的日軍被凍僵在沙袋旁,臉上還帶著猙獰的表情。雪被鮮血染成了暗紅色,有的地方已經凝固成冰,踩上去“咯吱”作響,像在訴說這場戰斗的慘烈。
“快!去據點核心!”周司令抹了把臉上的雪和血,聲音沙啞。王衛國跟著隊伍沖進據點大門,眼前的景象讓他渾身發冷——鐵絲網圍成的“籠子”里,有的躺著凍僵的尸體,有的殘留著帶血的稻草,籠子門上的木牌“實驗體編號76”“實驗體編號77”清晰可見,數字末尾的“x”像一個個冰冷的句號,劃掉了一條條人命。
“這是……這是啥畜牲干的事!”一個年輕戰士看到籠子里的景象,忍不住干嘔起來,手里的buqiang“哐當”掉在地上。王衛國走到一個籠子前,里面鋪著的稻草上沾著一縷黑色的頭發,旁邊還有一只掉在地上的布鞋,鞋尖已經磨破,鞋底沾著干涸的血跡——這雙鞋的尺碼,和母親被抓走時穿的那雙,一模一樣。
他的心臟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緊,強子的記憶碎片不受控制地涌來:母親被日軍拖拽時,鞋子掉在雪地里,他當時想撿,卻被王破軍死死按住;現在,這雙相似的布鞋,又一次讓他嘗到了無力的滋味。“俺娘……”他的聲音發顫,伸手去摸那雙布鞋,指尖觸到冰冷的鞋面時,眼淚突然掉了下來,在雪地里砸出一個個小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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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國,先清理殘敵!”王破軍拍了拍他的肩膀,老道士的臉上也滿是凝重,他指著不遠處一棟灰白色的平房,“那就是實驗室,里面肯定還有殘敵!”
隊伍朝著實驗室推進時,突然從側面沖出來十幾個日軍殘兵,為首的正是松井健的副官。他舉著軍刀,嘶吼著“為天皇盡忠”,朝著王衛國撲來。王衛國剛想舉槍,就看到一個受傷的戰士猛地撲上去,用身體抱住副官的腿,大喊:“快開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