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要不要我們請你喝一杯溫熱的雞尾酒?”
亞瑟笑了笑,他微微抬起手中那根銀質手杖:“感謝各位的好意,不過改天吧,今晚就恕不奉陪了。”
說著,他像是在街角公園散步一樣,自顧自地走在前頭。
惠斯通則連滾帶爬地追了上去,他一邊跑,還一邊低聲詢問道:“你……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是不是……”
他猶豫了一下,隨后像是下了好大的決心似的,繼續追問道:“當然,我不是說你真的喜歡他們,但……但是,你不會是喜歡‘她們’吧?”
亞瑟叼著煙斗,頭也不回的懶洋洋的說道:“查爾斯,你啊,別那么單純,行嗎?你以為進了臥室的,就只能兩個人疊在一起?你忘了人還有耳朵,還有嘴。”
惠斯通聽到這話,身上的汗毛都立起來了,他結結巴巴的說道:“還有……耳朵?還有……嘴?!”
惠斯通一想到那個場景,捂著額頭差點當場昏過去。
即便是他偷偷訂閱的幾份街頭小報,也不曾寫過如此狂野的劇情。
亞瑟望著這個發癔癥的宅男,也感覺有些無語。
他忽然覺得,至少在想象力這方面,惠斯通的境界或許要比埃爾德還要高上一個級別。
不過他倒也懶得和惠斯通解釋了。
亞瑟領著惠斯通出了黃春菊街,越過臨河的狹窄巷道,直奔南岸最古老的酒肆喬治客棧。
二人剛剛坐下,亞瑟便開口要了一杯波特。或許是因為今晚經歷了太多沖擊性的畫面,所以就連不怎么喝酒的惠斯通,也專門點了一杯淡麥芽啤酒。
亞瑟靠著椅背,看著惠斯通一口氣將杯中啤酒灌下肚,不由開口道:“慢點兒,查爾斯。咱們今晚是談事,不是給你洗胃。”
惠斯通重重地放下酒杯,眼鏡片上沾著點啤酒沫子:“該死!亞瑟,你可千萬別告訴我,你大晚上的把我叫出來,就是為了拿我尋開心的!我要去議會舉報你,我要看到你明天就被掛在新門監獄前的絞刑架上,你這個天殺的吊死鬼!”
亞瑟似乎被惠斯通的怒火徹底震住了。他端起酒杯,誠懇地嘆了口氣,輕輕說了句:“對不起,查爾斯。這件事我確實沒考慮周全,是我不對。你就當是我今晚腦子進水了,別往心里去,也千萬……千萬別去議會舉報我。”
他的語氣居然聽起來還有點真情實感,仿佛真有那么幾分羞愧。
但是惠斯通可沒這么容易被唬住,他深知這個a.h.的兩面三刀之處。
“我當然要舉報你!”惠斯通的態度就像是伯明翰出產的鋼條,他咬牙切齒的開口道:“你居然敢用這種方式對待我!一個嚴肅自然哲學研究者!我會讓倫敦大學知道他們的教務長每天晚上都混跡于……那種地方!”
亞瑟嘆了口氣,一副“你非要這樣我也沒辦法”的模樣。
“好吧。”亞瑟開口道:“如果你真要這么做,那我或許就只能跑路了。”
“跑路?”惠斯通冷笑一聲:“我就知道你心虛。你要跑路去哪兒?新南威爾士?還是美洲?”
亞瑟抬起眼皮,慢悠悠地吐了口煙:“比利時。”
“比利時?”惠斯通瞪大了眼睛:“你該不會以為比利時就沒有雞奸罪了吧?”
“倒也不是沒有。”亞瑟若無其事地應道:“不過嘛,我跟比利時國王關系不錯,看在我們的交情上,他應該不會為了這種小事把我送上斷頭臺的。”
“你……你跟國王?”惠斯通狐疑不定:“你跟利奧波德……你認識他?”
“也不能說特別熟。”亞瑟喝了口啤酒:“不過他這次打算雇傭英格蘭電磁電報公司修建橫貫比利時全境的電報線路。到時候他要跟公司打交道,可不就得通過我?”
他一邊說,一邊掏出懷里的一封蓋著比利時王室紋章火漆的信封,夾在指尖輕輕晃了晃。
惠斯通見狀,差點沒把剛喝下肚的啤酒吐在亞瑟的臉上:“這事情什么時候定的?”
亞瑟剛準備解釋關于電報公司的事宜,可他嘴角的笑意還未完全收斂,一陣嘈雜卻從街對面的巷子口傳了過來。
“亞歷山大,你給我放下那瓶香檳!那是露西小姐送給我的!”
“閉嘴,埃爾德,什么露西小姐送給你的,這瓶酒是我之前送給她的,不信你看,這上面還有我的親筆簽名呢!”
“算了,亞歷山大,卡特先生,你們倆都少說兩句吧。”
伴隨著一陣法國口音夾雜著英式俚語的大笑聲,三道身影踉踉蹌蹌地從巷子深處晃了出來。
一個是穿著天鵝絨外套、頭發亂的像雞窩的胖子。他正揮舞著一瓶不知哪兒來的,用紅綢巾包裹著的香檳,胳肢窩里夾著一個疑似是劇院演出用的羽毛帽子,臉上還泛著喝高了的紅暈。
另一個穿著皺巴巴呢料大衣的人則像是在試圖搶奪他手里的戰利品,但顯然他的腦袋也不大清醒,他一個猛撲過去,非但沒有撈著香檳,結果反倒一頭撞在了旁邊的煤氣燈柱上,疼的他只得罵罵咧咧地蹲在地上揉著腦袋。
至于綴在最后面的那位,則是像個老媽子一樣,在照顧兩位醉酒朋友的路易?波拿巴。
惠斯通半張著嘴,眼睜睜地看著這兩位熟人從窗戶外經過:“那是不是……仲馬和卡特先生?最后那個……是拿破侖家的那位……小拿破侖?”
“是他們。”亞瑟無奈地將煙斗從嘴角摘下來:“看這架勢,估計又是被哪個心眼兒活泛的女演員當猴兒耍了。埃爾德也便算了,畢竟他這幾年也沒吃過什么正經水果,但是亞歷山大……這胖子,他上個月在巴黎的時候,明明還在信里和我說,他對天發誓,這輩子只愛伊達?費麗埃的……”
惠斯通見了,不由有些幸災樂禍:“萬幸他們沒拐到別的巷子里去,比如咱們剛才待得那條街。不然,黃春菊街的夫人們,非得讓他們見識見識什么才是厲害。”
他們正說著呢,忽然,醉醺醺的大仲馬就像是聽見有誰在議論他似的,猛地一回頭便看見了亞瑟和惠斯通。
這胖子先是一愣,隨即酒氣沖天地張開雙臂就撲了過來:“喔,我親愛的亞瑟,還有惠斯通先……嘔……”
好在大仲馬撲上前來的時候,亞瑟便早有提防,所以至少沒被他吐到身上。
而三人中唯一清醒的路易,此時也架著埃爾德的胳膊跟了上來:“亞瑟,惠斯通先生?你們倆在這兒干什么呢?”
(本章完)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