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城之內，養心殿。

龍涎香與陳年墨錠的清冷氣息交織，彌漫在略顯幽暗的殿宇中。

此刻時間還早，周景昭正半倚在明黃軟榻上用著早膳。

他的身上只松松披著一件玄色常服，身形顯得格外單薄瘦削。

一名青衣小太監屏著呼吸，腳步無聲地急趨而入，在離御榻十步遠的地方便“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啟稟陛下，禮部尚書李大人殿外求見。”

周景昭的動作倏然停住，眼瞼緩緩抬起，有些訝然。

這么早？

周景昭的精神近來越發不濟，邊緣性的人不知道，李仁德這種人卻是知道，所以無關緊要之事，絕不會貿然求見。

“將李愛卿請進來吧！”

不多時，李仁德便穩步走了進來。

他身著官服，雖是一絲不茍，卻不似朝會時那般肅穆。

行至御前，他從容行禮：“臣李仁德，參見陛下。”

“李愛卿來了……坐吧，可曾用過早膳，若是沒有，正巧與朕一同用膳。”

他笑意吟吟看著李仁德，態度極其親近。

李仁德卻不敢因這態度放肆，微微拱手，“多謝陛下抬愛，老臣是用了早膳才來的。”

周景昭嘆息一聲，“那真是可惜了……自從馬伴伴走了，都沒個膽大的愿陪我用飯了……”

后半句近乎呢喃，李仁德卻是沒有任何反應，也不知是沒聽到還是不敢應。

“李愛卿站著做什么，快些坐下，就算不陪朕用膳也沒必要站著啊。”

“謝陛下……”李仁德應了一聲，終于落座。

周景昭看著，無奈地搖搖頭，“也就你……如此講這些規矩。”

“人無禮則不生，事無禮則不成，國無禮則不寧，禮，不可輕廢陛下！”

周景昭輕輕嘆息一聲，“是極是極，李愛卿說得有理！朕下次不說了就是了。”

“愛卿還未說你來找朕所為何事呢？”說著，他還將好奇的目光投向李仁德。

李仁德未說話，而是先起身行了個全禮，接著反而下意識地抬起手，用指尖輕輕按揉著自已的太陽穴，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疲憊與煩憂。

“陛下圣鑒，臣今日冒昧前來，實在是……唉！”

周景昭越發好奇，將嘴里的東西吃完，抿了口湯才開口：“愛卿這表情真是難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