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就莫取笑老臣了!”
“老臣實在是心中積壓了太多煩悶之事!”
“尤其是這兩日,更是心神不寧,頭痛欲裂。”
“即便是如此,老臣也無人可傾訴,只想著天心燭照萬物,或許聽臣絮叨幾句,也能為臣開解一二,故而斗膽覲見。”他語速緩慢,顯得心事重重。
周景昭見狀,稍稍凝神,語氣里都是好奇,沒有絲毫關切。
這也不怪周景昭不體恤下屬,實在是這由頭太假了,一看就是有事相商。
“哦?何事能讓愛卿如此勞神?”
“莫非又是禮部那些冗務?或是……邊陲那些不知進退的使團又生了什么事端?”
他提到使團時,眉頭不自覺蹙起,顯然這也是他的一塊心病。
李仁德深深嘆了口氣,肩膀似乎都垮下去一分:
“陛下明察秋毫,正是此事。”
“近年來,四方來朝本是盛事,可有些使團,貢期早過,卻賴在京師長住不去。”
“鴻臚寺報上來,說是韃靼、女真幾部的使者,近日索要賞賜的清單越來越長。”
“開口就是鐵器、糧種、甚至匠人,互市的要求也愈發苛刻,幾乎與強搶無異。”
“這還不算,其隨行人員時常滋擾市井,語跋扈,行為放肆,幾番交涉,也只是陽奉陰違。”
“臣掌管邦交禮儀,面對如此情狀,深感無力,實在是……有負圣恩,愧對朝廷啊。”
他語氣沉重,透著真切的焦慮。
周景昭聽著,臉色逐漸陰沉下來,手背青筋微微凸起。
他猛地發出一陣低沉的咳嗽,旁邊的內侍連忙上前替他撫背,被他擺手揮退。
咳聲止住后,他深吸一口氣,聲音里帶著壓抑的怒火和深深的無力:
“哼,豺狼之輩,畏威而不懷德!皆是見朕……見朝廷近年來多事,便心生輕視,前來試探掣肘!”
最后兩個字,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的。
李景昭見皇帝動怒,神色不變,心中卻知火候已到一部分。
他沉默片刻,待皇帝氣息稍平,話鋒悄然一轉,臉上露出一絲混合著尷尬與無奈的笑容。
“陛下息怒,萬請保重龍體。說來慚愧,臣這兩日心煩意亂,倒也不全為國事。這家宅不寧,有時更是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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