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廂。
無涯將馬車停在宮門外,仍不死心地湊近道:“國公爺,您要不……幫問問李總管還缺干兒子不?我要是認了他,保準比李順全更會來事兒,更能給他長臉養老!”
宴府那地方,簡直不是人該待的。
就算是只會唱歌的靈雀,進去了也得被拔盡雜毛、從頭馴起。
就連庭院中的樹木花草,都被修剪得一模一樣,半分個性也不容有。
他若真扛不住壓力回去了,只怕也會被當作提線木偶般操控馴服。
榮妄白了無涯一眼,沒好氣道:“你倒不怕宴老太爺氣的棺材板壓不住,跳出來找你索命?
無涯小聲嘟囔:“才不會呢,我養父骨子里自有幾分不羈隨性。”
那張嘴要是賤嗖嗖起來,可半點不比他遜色。
可一轉念,又想起那個不茍笑的宴大統領,小臉頓時垮了下來,破罐子破摔自暴自棄道:“就算真被索了命,下去陪養父,也比回宴府對著宴大統領那張臭臉強!”
“誰那張臭臉?”
一道低沉威嚴的聲音自馬車后方響起,雖不高昂,卻自帶壓迫。
無涯嚇得一個鯉魚打挺躥起身,猛地跳下馬車。
這宴大統領是鬼不成?
走路連半點聲響都沒有!
“你怎會在此?”無涯不自在道。
宴大統領冷嗤一聲:“我身為禁軍統領,護佑皇城安危,在此處出現,不是理所應當嗎?”
“倒是你,這車夫……越當越習慣了?”
無涯憋了滿肚子火,硬邦邦地頂了回去:“誰要來當車夫?我是來凈身認干爹的!”
馬車內,榮妄抬手掩面。
他平日縱容無涯嘴貧胡說,可宴大統領那一板一眼的性子,豈會容他這般胡亂語?
無涯頭上終究還頂著宴家的姓氏,若真成了閹人,宴家怕是再也無顏在這上京城立足了。
“宴大統領,你先消……”榮妄一把掀開車簾,話還沒說完,便見宴大統領的刀連鞘已抵在無涯頸間,似是一不合,就要直接抽出刀來。
榮妄:看來真得讓徐長瀾給宴大統領開幾服藥,好好治一治了。
“宴大統領,這兒可是宮城!”
“不是你宴府的后院。”
榮妄“唰”地抽出折扇,手腕一抬,推開了無涯頸間的刀。
宴大統領周身寒意凜冽,一副生人勿近的氣勢,聲音卻壓得極低極沉:“榮國公,我已給足你顏面,也顧念老一輩的交情。無涯自輕自賤,為你為奴為仆這么多年,沒有將他強綁回府,我已是縱容至極。莫非家父傾盡心血栽培、開祠入譜的養子,就是為了給你榮家做家仆的?”
“榮國公府門第顯赫,留著他,究竟是真心賞識,還是存心折辱宴氏門楣?”
“改日我必登門拜見榮老夫人,親口問一問她,當年釣著我父親一輩子,令我父親至死仍牽掛她的安危處境,如今是不是又要故技重施,讓宴無涯也做你榮家的忠犬?”
“可惜,你榮家如今……再無適齡的女娘了!”
榮妄聞,臉色驟然陰沉,手中折扇“啪”一聲墜地。下一瞬,拳頭已重重砸在宴大統領臉上。
“宴大統領,你過分了!”
辱及老夫人,若他還能心平氣和地與對方講理,那他也不配再做榮氏子孫。
無涯看傻了眼。
他這個名義上的長兄,是吃了炮仗了,還是突然得了失心瘋了!
“是我心甘情愿護衛國公左右的!你罵我、罰我都可以,可你怎么能……”
這事兒要鬧大了。
宴大統領算是國公爺的長輩啊。
……
華宜殿。
李順全腳步匆忙,險些在門檻-->>上絆了一跤,聲音里透著說不出的急切:“陛下,國公爺和宴大統領在宮門外動起手來了!”
正準備用早膳的元和帝聞一怔:“誰和誰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