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雅氏臉上綻開笑容,卻又刻意壓下幾分,露出恰到好處的恭順:“臣妾愚笨,別的本事沒有,只能想著給皇上做些小事。臣妾與安常在同住景仁宮這些年,她性子文靜,平日里我們互相照應,倒也安穩。只是臣妾位分不高,有時宮里的事拿不定主意,還請皇上指點。”
她這話既表了忠心,又顯了自己的“賢惠”——既沒提半句委屈,又暗暗告訴皇上,她在景仁宮處事周全,還懂得與同住的妃嬪和睦相處。
弘歷看她一眼,笑道:“你有這份心就好。景仁宮和睦,朕才放心。往后宮里有什么事,你若拿不定主意,也可遣人去養心殿回稟。”
這話雖沒提升她的位分,卻給了她“主事”的體面。烏雅氏連忙屈膝謝恩,眼角的細紋都透著笑意:“謝皇上體恤!臣妾定好好打理景仁宮,不讓皇上費心。”
這時,安常在冬果爾氏從偏殿走出來,穿了件淡藍色宮裝,像初夏的蘭草,透著文靜。她見皇上在此,連忙行禮:“皇上吉祥,恭貴人姐姐安好。”
弘歷轉向她,語氣溫和了些:“你在景仁宮住得慣嗎?初夏天氣多變,若是身子不適,便及時傳太醫。”
安常在溫順應道:“謝皇上關心,有恭貴人姐姐照拂,臣妾住得很安穩。”
烏雅氏聽著這話,心里更踏實了——安常在的溫順,恰好襯了她的“周全”。她知道,皇上今日來這一趟,雖沒給什么實質的恩寵,卻記了她的好,這就夠了。
夏日的鐘粹宮里,梨樹枝葉已長得繁茂,濃蔭蔽日,風穿過枝葉時帶著淡淡的果香,還混著幾分初夏的清新。純嬪蘇綠筠正坐在石凳上,看著不遠處的三阿哥永璋——十四五歲的少年穿著寶藍色長衫,身姿挺拔,手里握著一把纏腰弓,剛練完騎射回來,額角還帶著薄汗,卻依舊站得筆直,已有了幾分皇子的威嚴。四公主璟妍則拿著個布偶,在一旁繞著梨樹跑,笑聲像初夏的風鈴,清脆悅耳。
偏殿里,婉貴人陳婉茵正坐在桌前畫《荷花圖》。筆尖剛蘸了墨,便聽到殿外傳來“皇上駕到”的通傳聲,她手一頓,墨汁在宣紙上暈開一小團,像朵驟然綻放的墨荷。她連忙放下筆,走到門邊,卻沒敢出去,只悄悄隔著門縫往外看——皇上是來看純嬪和皇子公主的,她不過是個不得寵的貴人,何必出去擾了興致。
殿外,純嬪和永璋、璟妍早已迎了上去。“皇上吉祥。”蘇綠筠屈膝行禮,永璋也跟著躬身,璟妍則撲到弘歷腿邊,仰著小臉撒嬌。
弘歷扶起蘇綠筠,目光落在永璋身上,語氣帶著幾分贊許:“剛練完騎射?看你額角的汗,倒沒偷懶。先生說你近來騎射在皇子里拔尖,讀書也穩重,沒白費功夫。”
“回皇阿瑪,兒子今日練了半個時辰騎射,剛回來便想著陪額娘和妹妹。”永璋躬身回答,聲音沉穩,沒有半分少年人的嬉鬧,眼底滿是恭敬。
璟妍抱著弘歷的腿,晃了晃:“皇阿瑪,你好久沒來看璟妍了!三哥哥說你忙,璟妍特意讓小廚房做了棗泥糕,是初夏新收的棗子做的,你嘗嘗?”
弘歷笑著抱起璟妍,在她臉上親了一口,眼底的威嚴柔化了幾分:“是皇阿瑪忙,往后常來看我們璟妍。”他轉向蘇綠筠,目光掠過她鬢邊那支舊銀簪,語氣軟了些,“這些年,辛苦你照顧永璋和璟妍了。永璋如今越發穩重,你也能松口氣了。”
蘇綠筠眼眶一熱,聲音帶著哽咽:“能為皇上照顧兒女,是臣妾的福氣。永璋懂事,不用臣妾多費心,只是他性子太悶,還請皇上多開導他。”
“男孩子沉穩些好。”弘歷放下璟妍,牽著蘇綠筠的手走到梨樹下,忽然想起什么,問道,“婉貴人也在鐘粹宮,怎么沒見著?她也不用伺候,怎么不來一起說話?”
蘇綠筠愣了愣,連忙道:“許是婉貴人在偏殿忙,沒聽見通傳。臣妾這就讓人去請。”
偏殿里,婉貴人聽到皇上特意問起自己,心里慌了神。她連忙理了理身上的淺粉色宮裝,又用帕子擦了擦手,指尖還沾著墨痕,便跟著宮女走出去。走到弘歷面前,她屈膝行禮,聲音帶著幾分顫抖:“皇上萬安。”
弘歷看著她,笑道:“朕來鐘粹宮,你怎么躲在偏殿不出來?是怕擾了朕和純嬪說話?”
婉貴人連忙抬頭,眼里滿是意外,手足無措地攥緊了帕子,帕子上的墨痕蹭到了指尖:“嬪妾……嬪妾聽見皇上駕到,想著皇上是來看純嬪娘娘和皇子公主的,便沒敢出來打擾。皇上還特意來看嬪妾,嬪妾……嬪妾都沒準備。”
弘歷看向她手里的畫——是幅沒畫完的《荷花圖》,墨團還在紙上暈著,倒添了幾分意趣。他笑道:“你這畫倒是有幾分初夏的鮮活,只是這墨團怎么回事?是慌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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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貴人臉一紅,垂首道:“是……是嬪妾方才聽見通傳,手忙腳亂,才弄灑了墨。”
“往后不用這么拘謹。”弘歷語氣帶著幾分舊情——婉貴人自潛邸便跟著他,雖不得寵,卻也算是老人了,“你畫得好,往后有好畫,便送到養心殿來,朕替你品鑒。初夏荷花開得正好,你也可多畫些荷花,給宮里添些生機。”
婉貴人愣了愣,隨即屈膝謝恩,聲音里帶著幾分激動:“謝皇上……謝皇上體恤!嬪妾定好好畫,往后多給皇上送些畫來。”
陽光透過梨樹葉的縫隙灑下來,落在幾人身上,透著難得的溫馨。蘇綠筠看著眼前的景象,心里明白——皇上今日來鐘粹宮,既是看兒女,也是安撫她和婉貴人,不讓鐘粹宮被徹底遺忘。這后宮的恩寵,從來都不是獨一份,而是皇上手里的棋子,時時都在權衡。
夜色漸深,養心殿的燭火依舊亮著,案上堆著未批完的奏折,窗外傳來初夏的蟲鳴,細碎而安靜。弘歷坐在龍椅上,指尖輕輕翻著一本后宮名冊,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意。
短短幾日,他召了順嬪、韻常在、令妃、嘉妃、恭貴人、安常在、純嬪、婉貴人——既給了鈕祜祿氏恩寵,穩住了宗親體面;也安撫了玉氏,敲打了金玉妍;既沒冷落令妃這樣的新寵,也沒忘了嘉妃這樣的舊人;給了烏雅氏“主事”的體面;去鐘粹宮時特意找了婉貴人,安撫了失寵的老人,還肯定了永璋的進步,讓純嬪安心。
太監進來稟報:“皇上,嫻貴妃娘娘派人送來安神湯,說是今日新燉的百合蓮子湯,初夏喝著助眠,還不燥。”
弘歷接過湯碗,喝了一口,溫潤的滋味漫過喉嚨,問道:“今日各宮的動靜如何?”
“回皇上,嘉妃娘娘今日給韻常在送了兩匹新布,還讓身邊的宮女教韻常在繡活;順嬪娘娘在春禧殿燃著‘醉春煙’,說是等皇上路過時聞著舒服;恭貴人娘娘午后帶著安常在在御花園散步,還特意給安常在送了點心;鐘粹宮那邊,純嬪娘娘讓小廚房燉了補湯給三阿哥補身子,婉貴人娘娘則在偏殿補畫那幅《荷花圖》,說是要給皇上送過去。”太監一一回稟,語氣恭敬。
弘歷點點頭,眼底閃過一絲了然。他要的,就是這樣的局面——后宮各宮互相牽制,卻又都依賴他的恩寵,沒有誰能獨大,也沒有誰被徹底遺忘。
“知道了,下去吧。”弘歷揮揮手,將名冊合上,目光落在窗外。夜色濃稠,遠處宮燈點點,像撒在黑絲絨上的碎星,偶爾傳來幾聲蟲鳴,更顯靜謐。
這后宮,就像一張棋盤,而他,便是那執棋之人。每一步恩寵,每一次平衡,都是為了將這棋盤牢牢握在手中。無論是順嬪的周全、令妃的機敏,還是金玉妍的討好、恭貴人的殷勤,亦或是婉貴人的拘謹、純嬪的安穩,終究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窗外的蟲鳴漸漸平息,養心殿的燭火映著他的身影,威嚴又深沉。紫禁城的天,從來都只由他一人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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