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一跳,忍不住低聲道:“那……喝了,會怎么樣?”
    突然想起老廚子只能答“是”或“不是”,我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問什么。
    幸虧旁邊華商出手了,一出手就是血蓮教左護法的經驗之談:“那酒喝了不生病、不會死……所以,那酒里加了讓人上癮的東西?”
    這回,他整個人像是泄了氣,整張臉灰撲撲的,眼眶里泛著淚光,終究還是點了頭。
    一瞬間,屋里靜得出奇,只有外頭風聲吹得破碎。
    春來客棧,那些看似尋常的美酒,竟是能讓人喝上癮的藥酒!
    我喉頭發緊:“難怪春來客棧人來人往。”
    華商卻冷笑:“原來是套在脖子上的無形枷鎖。”
    我繼續逼問:“那……被抬著擔架出來的,是不是死人?”
    老廚子渾身一抖,死死抿著嘴,猶豫良久,才點了點頭。
    我額頭冷汗直冒,手心生生捏出一層濕意。華商不知何時已展開折扇,輕輕搖著,神色卻冷得像鐵。
    我咬咬牙,繼續問:“他們……是你害死的?”
    老廚子猛地搖頭,搖得極快,像生怕沾上半點關系。
    “那,他們的死因,你知道么?”
    他遲疑了好久,終于還是搖頭。
    我盯緊他,冷聲道:“不知道?還是不能說?”
    老廚子額頭冷汗直冒,眼神惶惑,卻依舊搖頭。
    我瞇起眼,忽然換個角度:“他們的死,與……那只眼睛有關?是不是還有頭痛?噩夢?”
    這話一出,老廚子渾身猛地一顫。嘴唇哆嗦,遲疑半晌,緩緩點頭。
    我呼吸一窒,只覺背脊發冷。果然又繞回那只眼睛上!
    可疑點還沒問完,我壓著心里那股寒意,繼續追問:“除了死的,還有沒死透的?”
    老廚子遲疑,眼珠亂轉,最后點頭。
    “在哪兒?”我幾乎脫口而出,可立刻又意識到他不會說話。于是改問:“在這后院里?”
    他點頭。
    “就在廂房?”
    又一個點頭。
    我心頭一緊,幾乎立刻在腦海里拼起了完整的畫面:——春來客棧并非尋常客棧,那些所謂的“美酒”里,早已暗暗下了藥。喝下去不會立刻死人,也不至于立刻生病,卻會在不知不覺間讓人沾上癮頭。而春來客棧的人,上至老板下至伙計,便和那趁火打劫的書鋪蘇掌柜一樣,先是噩夢連連,接著就真的“見到了眼睛”——那雙無處不在的、森冷的眼睛。死的死,傷的傷。
    “那眼睛,到底是什么?”
    是詛咒?是懲罰?亦或是某種警告?
    我只覺后背一陣發涼,仿佛真有一雙幽深的眸子,此刻正隔著夜幕,冷冷注視著我。
    我猛然收聲,胸腔里一口氣悶得要炸。
    那老廚子卻縮得更緊,幾乎要把自己蜷成一團。眼神渙散,煙斗里最后一點火星也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