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華商對視一眼,都沒說話。空氣里只有死寂。
    我與華商出了那小廚房,夜色已早早降臨,月色把我們的影子拉得老長。
    “這事兒蹊蹺。”
    我邊往廂房去,邊將心中拼湊的畫面說給他聽:“我心里大概有個猜測了——春來客棧的人因為給-->>酒下了藥受到了懲罰。書鋪蘇掌柜頻頻噩夢就是個例子,那眼睛,怕就是最后的懲罰。可他為什么要把那本書交給卷兒……”
    “懲罰啊……”華商笑笑,月光把他那張臉照得淡淡的,像一只狐,“你說得倒是玄乎。”
    “可不是我玄乎。”我皺眉,“我們剛才試探老廚子,他都承認了。酒下藥是肯定的,客棧上下恐怕都知道。這眼睛的事兒,我越想越覺得古怪——該不會真是某種詛咒吧?我看常人是沒那么大本事。”
    說著,我們已轉到廂房,推開門時,一股子陰濕氣撲面而來。里面的幾張榻上,橫七豎八躺著人,有的嘴唇發白,有的眼睛半睜半閉,氣若游絲。
    再看角落里幾張新榻,上頭的人身子幾乎僵直,蒙了白布,顯然已斷了氣。
    我和華商對望一眼,心頭更沉。
    我聲音低了下去:“那眼睛,會出現在做了惡事的人面前?這樣下去,城里的惡人遲早死絕。”
    話一出口,我自己先怔了怔,心底涼了一下,像有人往里倒了碗冰水。我曾經也見過那只眼——在夜里、在夢里,盯得我后背發毛,頭痛欲裂。
    “不會吧……”我喃喃道,“我不是……我也見過那只眼……”
    沒想到華商耳朵賊靈,立刻就逮住了我的口風:“喲,小恭恭,你也見過那只眼睛啊?怪不得最近神神叨叨的。”他一臉壞笑,活像只逮到食的貍貓。
    “少幸災樂禍了,我才不信你沒見過?”我臉一熱,白了他一眼,“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兒。”
    “可這個跟不能說話、不能發出聲響有什么關系呢?”華商歪著腦袋,半真半假地問,“那些個見了眼睛的人,嚇的嚇,傷的傷,死的死,可其他人呢,倒是一個個啞巴了似的,不敢再說一句實話,難道也是受了那眼睛的影響?可我們——”
    他抬手指了指自己,“你看,自入城以來,我們話可說得不少,沒事兒啊。難道那眼睛還挑人下手?”
    “要真挑人下手,那我們豈不是也……”我說到一半,突然想起來我們三人平日也沒少“作惡”,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華商倒不在意,聳了聳肩,懶洋洋地道:“要是也跟那只眼睛有關,那我們又為何不受影響?明明我們都不是良善之人啊。”
    我咬咬牙:“算你有自知之明。”
    “對付惡人,自然不能良善。”華商攤開雙手,笑得一臉無辜,“走吧,我看咱還是得往安前輩那兒走一趟,看看他那邊有沒有新的消息。”
    我點點頭,心里的不安卻越來越重。
    一路過去,我倆幾乎沒再多說話。
    夜風刮在臉上,寒得厲害,天邊的月亮薄得像一片紙,蒙蒙亮光下,一切都顯得空蕩蕩的。
    安前輩的小院子在巷子深處,按往常,老遠就能聽見院里“篤、篤、篤”的聲音——那是他擺弄的木頭人自動打水、劈柴的響動,那時我還覺得有意思。
    但今夜,不知怎的,比以往要安靜許多,連那一點點熟悉的雜聲都沒有。
    華商在門口站住,瞇起眼睛,輕輕敲了幾下門:“安前輩,安前輩在嗎?”
    沒有動靜。
    他又敲了兩下,臉色漸漸變得凝重,回頭正色對我說:“不太對,可能是出事兒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立刻沖到門前,一腳踹去,“砰”地一聲,門紋絲不動。
    “你這是砸門呢還是撓癢癢呢?”華商扶額,一臉無語,“算了算了,我來。”
    他二話不說,手一搭我的肩,輕功一縱,帶著我翻進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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