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表示很不以為然。雖說我承認自己多少有點廢柴,但真要論起那四位哥哥中,誰配得上“將軍”這兩個字,也不過只有我大哥南宮伯罷了。
大哥自幼習武,剛一出師便名動天下,直接被譽為“天下第二”。不過這“第二”只是個虛銜,謙虛的銜頭,畢竟所謂的“第一”是個神出鬼沒的不男不女的邪教教主,早年便不知所蹤,如今生死未卜。江湖傳,大哥之所以屈居第二,不過是敬重對方輩分,從未真交過手,才謙讓了這個虛名。可自大哥被封為青龍將軍后,戰功赫赫最為人稱道的,是那一役他率區區五百騎兵,與東番蠻夷鏖戰三晝夜,最終大破敵軍,奪下整個東境。當今圣上為此大擺三日慶功宴,親賜“大將軍”名號,冠以“百戰百勝”四字。只是,自從大嫂香消玉殞,大哥便沉郁寡,許久不曾領兵出征,只帶著他的青龍軍鎮守東關。可哪怕如此,我對大哥的敬仰,幾乎就如我對美人的傾慕——只有更多,沒有最多。
至于剩下那三位哥哥……爹的評價簡潔明了:“你們這幾個兔崽子,能不能少禍害點人間?”
二哥南宮仲,是個十足的浪蕩子,風流成性,男女不拒。可他又實在算不上什么情圣,因為他不僅無情,還冷酷至極。即便寵幸個美人,也毫無笑意,冷得像塊石頭,玩膩了就扔掉。當年我年幼無知,曾試圖感化他幾次,還問他:“你多笑一笑會死啊?”他通常面無表情地無視我。每次問完,我都要臥床三日,不是中了點小毒,就是腳趾折個一兩根。等我終于查出元兇,他卻早已仗著一道圣旨領了白虎將軍的虎符,禍害西關去了。
于是我把滿腔的怨氣都撒在了長得最像他的四哥南宮季身上。這一折騰,我們兄弟倆在南宮府上演了好幾年雞飛狗跳的大戲。直到前年他也被一道圣旨“請走”,去做他的玄武將軍,日子才稍稍清凈了些。
我最中意的,還是三哥南宮叔。盡管爹常說他死腦筋、認死理,固執得比茅廁的石板還硬,但我覺得他簡直是天底下對我最好的人。年少時被二哥暗中折磨,唯有三哥一直默默照顧我。雖然偶爾會拿錯藥湯、讓我差點毒上加毒,或是在我酒醉起夜攙我去茅房卻忘了扶我回來,但和另外那兩個禍害比,他已經是非常老實的老實人了。
然而此刻,這位“老實人”正坐在我對面,眉頭緊鎖,斬釘截鐵地告訴我:“這一次,我要當個真正的壞人。”
我頓時驚得一身冷汗。
在我心里,二哥是天生的壞人,花殤是欠罵的壞人,四哥是有點傻的壞人。但現在連最老實的三哥也要“做一次壞人”了?我只覺得這世道,真是他娘的世事無常啊。只是不知道,他要做的——是哪一種壞人呢?
“我想,我要負了惜元郡主的心意了。”三哥的聲音有點顫抖,卻很堅定。
原來是要做那負心的壞人,可是——“什么,你居然要抗旨?”手一抖,茶盞砰地摔回桌上,我捂著嘴抖著手指著他:“你你你,居然要抗旨毀掉你與那個她要敢稱溫柔就沒人敢稱刁蠻的惜元郡主的婚約?!”
“是,”三哥的聲音似乎更加堅定了。
“你怎么看起來一副要死的樣子?”我的手抖得更加厲害。
“你也不用看起來要鏖戰一百個美人的樣子,捂著嘴干嘛,我知道你的嘴都笑歪了。”
咔,我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我我我,實在是太興奮了。
三哥終于要站在風頭浪尖一回了。而我十分看好他。
那是不可能的。
何人不知這惜元郡主是當今圣上的親妹妹,雖說是個大美人,可也是一個惹不起的大美人。我從來就不喜歡這位郡主,嬌氣得要命還偏喜歡處處惹事。
今年大年初一道圣旨下到將軍府,命三哥今年之內擇日與惜元郡主完婚。與皇家結親可是件承蒙祖墳發光的大事。這不,圣旨一下來,爹就承不了這貴氣沖天,一下子病倒了,循例的謁見也沒法去,在床上整整躺了三個月。
南宮府著實惶恐。三哥就更惶恐了,年一過便快馬加鞭趕回南關,說是有密報說南番意圖起兵,可是這天蒼蒼野茫茫,南邊的番軍沒馬又沒糧,哪來的戰信?
再說了,誰說精忠報國就不可以洞房花燭的,這不,三哥不還是乖乖地回來了?
“爹催你辦喜事了?”
“不是。”
“皇上催你的?”
“也不是。”
“那你干嘛跑回來,繼續待在你的兵營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