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把尋花從祠堂撈回來,離蓮兒生辰就只剩三天,全府上下雞飛狗跳,光是廚房隔壁雞舍的雞都打了三場群架。
按蓮兒的意思,生辰最好別太張揚,吃個糕點喝口茶便好,清清靜靜最舒心。
但我不干。
去年他生辰那天,我被三哥強行綁去府上“盡孝”陪病,眼睜睜錯過,心里早就憋了一口氣。怎么說今年也算我倆第一次正式一起過生辰,按我南宮恭的風格,不鬧出個百花齊放、火樹銀花那都不叫慶生。
蓮兒嘴上說“隨意便可”,眼里寫著“我不贊成”,實操最后還是“聽你的”。
我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除了規模稍微大了一點、節目稍微多了一點、禮單稍微厚了一點,其他都挺“隨意”。
辦事這種瑣碎我自然不管,尋花辦事我放心,就是賀禮這事,真把我給愁住了。
去年錯過了,今年得翻倍補回來。
可問題是——
什么禮才能送得既走心,又走腎,還能讓蓮兒感動得掀被子?
我頭疼得很,做人難,送禮更難,送給心尖尖上的人,那就是——難上加難。
那年我心血來潮,送了男寵甲一本御前畫師親筆操刀的春宮圖。那畫不但工筆精妙,人物神態更是傳神,幾欲躍出紙上。當晚他便急不可耐地捧書入寢,央我“照貓畫虎”。我們便一式一式地對著演練,雖不至爐火純青,但彼此皆沉醉其中,折騰至更深露重,我也不禁感嘆世人皆說紙上談兵無用,卻未必盡然。他當晚便伏在我肩頭,滿臉余韻,說“頗得意趣”。
后來我憐惜男寵乙的久旱空床,送了他一扎西域進貢的雕花迷情香,那香極艷,點燃時霧氣繚繞,馥郁似春,令人微醺。他原本日日怏怏,如同枯井,得此香后仿若甘霖初灑,眉眼間頓時有了春水泛波之意。后來他專門作了一首小詞,送到我面前,說:“此香雖香,不及君心一寸”,我笑他俗氣,他卻仍道:“頗得意趣”。
至于男寵丙,我一時興致,賞了他一只純種波斯兔,那兔子是西番進貢而來,毛色雪白如玉,雙眼似紅寶石,抱在懷里軟綿綿地不肯掙扎。他歡喜得不行,日日抱著不肯撒手,喂菜投食如養嬰孩,連我都一度吃了些莫名的醋。只是后來兔子一日忽然失蹤,我派人滿府查找,杳無蹤跡。直到某日飯桌上端來一道“西番風味紅燒兔”,我家的廚子笑瞇瞇地跟我說:“此物肉質細嫩,滋味獨特,奴才第一次做,頗得意趣。”
我默然無語,只覺這“得意趣”三字,有時實在過于寬泛了些。
可是現在是蓮兒的生辰,我決定要送一份讓我們兩個都頗得意趣的賀禮。
于是在宴會散席后,我躊躇滿志地踱到了蓮兒的房里。彼時,蓮兒的臉飛上兩片紅云,狐媚眼迷離地半瞇著盯著我,緋色長袍松松地敞著,歪著個身子坐躺在床上,似笑非笑,明顯是喝醉了。
吸了吸鼻子,我走上前去,戳了戳他嘴角的美人窩,手下的身子明顯緊繃了一下,蓮兒仿佛才認出我來,懶懶地坐直了身子,長袍順勢滑下肩去,眼看就要半裸著個身子了。
我忙替他攏了長袍,嘿嘿一笑。興許是嫌我笑得猥瑣,蓮兒嗤笑了一聲,不滿地拍掉我的手:“終于舍得出現了么?不去陪你那小蜜糖小甜餅了?”
剛剛在席上是多摸了一會兒其中一個男寵的手,可那是因為他跌了一下,我不過是順勢一扶罷了,這飛醋也吃?心里嘀咕著,嘴上可沒敢說,不過蓮兒為我吃醋我還是很高興的:“不是你一回來我便跟來了嘛,剛才人太多,想跟你說會兒話都不行。”
“那還不是因為某人后院人丁興旺。”蓮兒撇撇嘴。